魏长源:
【新年快乐。】
【吃过晚饭了吗?】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烟花吗?城区不能放,我们偷偷去海边吧。】
【图片】
【图片】
然然:
【好呀。】
【你在哪?】
*
收到江悯然信息后,魏长源动作迅速的将手指间才刚点燃不救的烟在手指间捻灭,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烟草末端灼热的火星。
他快速回信息,
——【我在思源公馆外面。】
思源公馆是江家老宅的原名,历史悠久,早些年的时候当地政府还想收购下来,开发成景区,不过被拒绝了。
——光从这就能看出江家的深厚底蕴。
江悯然:
【行。】
【等我。】
江家是非常典型的老派家族,如果将他们家比喻成一棵树,那么主家就是最粗主干部分,是家族最核心部分,分家则是依附在主干上的各类枝干,两者相辅相成。
到江悯然爷爷那一代时,主家依旧拥有绝对权威和绝对地位,毕竟要不是因为他,整个江家不可能躲过那场时代的灾难,分家依然是心服口服。
到了江悯然父亲这代时,人丁稀少,他也没有他老爷子那样的决绝手腕,不务正业,沉迷电影,沉迷艺术,虽然外界说他是一个天才导演,夸他的镜头语言多么美丽,但自家人一开始是不怎么服他的。
索性那时江悯然的爷爷还在,老头子的余威让其他人不敢有什么动作。也刚好,时代发展,江启生搞电影也搞出了名头,有了自己的事业,也就顺势接过了家主的位置。
到江悯然时,江老爷子不在了,只剩下一个老太太护着小孙子。如果江悯然想要服众,想要坐稳下任家主的位置,就绝对不能再勉勉强强无功无过了。
魏长源曾经在私底下为江悯然想过无数种巩固地位的办法,在每一个深夜,在他们还没有交集时,他就已经为他细细打算,为他谋划,为他将每个江家集团底下的每一家分公司,工厂,每一条链带都摸得很清楚。
这些他都没对江悯然说起过。
就算江悯然不来找他寻求帮助,魏长源也会想各种办法帮他的。也正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他俩前年的进程才会那么顺利。
按照计划,目前的进度还远远不够,往后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魏长源想过,以江悯然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如果做他的情人,等激情褪去,很容易被抛弃,但做他的工具的话,只要自己还有用,就不会那么轻易被遗弃。
这不代表他不爱他,这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在深思熟虑数年后,唯一想出来的属于他们俩人的最优解。
平时他给江悯然发个消息都会再三斟酌,之所以会在深夜给他发消息邀他出来看烟花,一是因为他之前提过烟花,二是因为一段视频。
*
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且酷爱分享八卦(),足不出户就能知晓天下之事的时代,就算魏长源没去参加江家家宴,也通过共友的动态看到了他们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以前他看过江启生的现任妻子以及他们的儿女的照片,所以一点开视频,他便立刻知道了他们是谁。
由于视频并没有前半部分,也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怎样的争执,但视频刚开始拍摄时,桌上的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了。
坐在主桌主位的是江家的老太太,一同在主桌的有江家几个还在世的老长辈以及现任家主江启生。
主桌旁边紧挨着的便是次桌,江悯然作为下任家主,位置是主位,跟他同一桌的几个是江悯然的同辈兄弟,其中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赫然就坐在江悯然旁边。
也不知道之前有过什么争执,视频里只能看到那个弟弟拿着什么东西在江悯然面前晃悠,脸上的红晕表示他肯定喝了很多酒。
江悯然的脸色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唇边好像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但非常了解他的魏长源一眼看出:他正在强压怒火。
视频的高潮点是江悯然毫无预兆抬手打了一个他弟弟一巴掌,在周围宾客的惊呼声中,江悯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帕,动作不紧不慢的擦拭起每一根手指。
“现在酒醒了吗?”
这是他在视频里说的第一句话。
被打的青年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估计江悯然以前没打过他,所以一巴掌下酒也醒了大半:“你居然打我?”
江悯然没理会他,目光看着主桌的江启生说了第二句话:“管好你儿子,偷人东西还拿到主人面前炫耀,真是个没家教的蠢货。”
场面一时嘈杂,镜头也跟着转移到女宾桌那边,江启生的现任妻子眼含热泪望着江启生,一旁的亲友似乎也在劝着什么。
“好了。”最后主位的老太太板着脸拍了拍桌子,“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主位的江启生看向自己的儿子,让他坐下,语气里有那么一点点息事宁人的味儿,先“你弟弟问过我,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一家的,什么偷不偷的…”
“我说谁给他的胆子呢。”
这是江悯然在视频里的第三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说完他便离开了画面。
拍摄视频的拍摄者坐在离次桌有点距离的位置,能听到他很小声很小声的幸灾乐祸道:“啧,小太子生气咯…”
*
江小太子过来时,身上就穿着视频里的黑色长款风衣,脖子上多了一条红艳艳的红围巾,将脸庞映照得更为素白。
他个子高挑,身形修长,朝着他走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魏长源的心头,他的心脏也随着青年的一步步靠近而剧烈紧缩,而他的面上却不露分毫。
“你等多久了?”青年讲话时鼻息处氤氲着一团团白雾,“外面这么冷,怎么不直接进来啊?”
“也没多久,想着就不打扰了。”
明明等了
() 大半天的魏长源轻描淡写的一笔揭过(),他朝着他晃了晃手机屏幕。
我刚查了天气预报?(),白石湾从今天凌晨开始下雪,估计要下一个星期,要去的话,开我车还是你车?”
江悯然想了想:“你的吧。”
“我车停在外面。”
俩人并排走着,一面走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之前别的事,刚开始还聊过年期间的打算,聊年后的工作安排,聊部分分公司不配合的事儿。
江悯然好奇魏长源当初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个步骤,后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差不多吧。”魏长源为江悯然主动打开车门,等他坐稳后才从另一边坐上驾驶位,上车后打开车内空调,长长叹气。
“你名正言顺,就算想挑,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我那时遇到的阻力还要更多,当时几乎没一个听我的,倒水都得自己去…”
江悯然被逗笑,一股莫名和谐的氛围在车内蔓延。一阵沉默后,他的余光处注意着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嘴上冷不丁道:“你是不是看到了?”
魏长源知道他在说什么,嗯了一声。
*
“我有一只钢笔,是我爷爷以前送我的礼物,是销量版,还早停售了,所以价格炒得也有点高,他之前就特别想要,找我要过好几次,我不给他。”
“这次回国后,他估计从我房间偷拿了,还拿到我面前晃,说就算我不给他,他不是还拿到了?”江悯然冷哼一声,“白痴。”
魏长源心下了然。
之前那个视频的拍摄者由于位置关系,魏长源完全看不清那个青年在做什么,只能隐约看到他好像有拿什么东西的动作。原来是钢笔啊,那是挺小的。
“这不是你的错。”魏长源表明站在江悯然这边的立场,“不问自取本来就是偷。”
“其实我也不算什么好人,以前他刚进门时,一度尝试讨好我,主动粘着我,叫我哥哥,然后被我一把推开了…”
江悯然把视线从窗外的夜景挪开,再度很突兀的转移了话题:“你过年不陪家人?”
“不回,我过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以前魏长源很少在江悯然面前提到他自己以及和他家相关的事儿,就算提到也只是匆匆带过,这次不知道是因为听了江悯然的话,倒难得多了几句嘴。
“我和我家里关系也挺差的,就算去了他们也不会欢迎我,还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何必呢,所以就干脆各过各呗。”
“表面过得去就行…”
“以前每年过年,我要么在家处理工作,要么空出几天结结实实的睡觉休息,看看电影看看书…”
江悯然随口反问:“这太无聊了吧?你就真没有别的活动了吗?”
魏长源沉默几秒,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也会像今天一样来思源公馆外面待一会儿。”
“啊?”
“我知道你每年过年都会回来。”魏长源心虚的
() 干咳了两声,“那时候你又不认识我,我跑去找你,你估计也不会见我吧?”
“那倒也是。”
“所以咯。不过我也不会待很久,一般到零点过,说要新年快乐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