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颔首:“确实。”
应隐察觉自己想打喷嚏,赶忙抽了纸掩住口鼻,啊鼽一声,眼眶湿润可可怜怜地说:“商先生,工伤……”
商邵看着她不说话,目光不紧不迫,意有所指。
“商邵……工伤……”她鼻音憨憨娇娇的。
“想要什么?”
“我要……你一个秘密。”
商邵挑了挑眉:“银行卡密码?”
应隐大窘,嘴硬:“……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商邵忍住笑意:“好,什么秘密?”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做什么?”
“要挟,以供将来供敲诈勒索。”
“……我确实有一个秘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恐怕没有勒索价值,听么?”
应隐捂着一团纸巾,做出些洗耳恭听的模样。
商邵想了想:“我是家中长子,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去什么地方上学,该交什么朋友,应该拥有什么样的抱负和理想,都没有悬念。三十六年,我眼前的轨道明确,从没有越轨的可能,也没有新鲜的分岔路口。”
他顿了顿,念她的名字:“应隐,你恐怕很难想象,我看上去说一不二,但长这么大,其实只做过一件半真正叛逆的事。”
“一件半?”
“嗯,一件半。”商邵无声地笑了笑,“另外半件是失败的,所以我不是很想提。剩下的这一件,很小。”
他转过脸看着她,眸底倒映着对面窗外的街灯。
“我有一个纹身。”
应隐一怔:“纹身?”
她攥紧纸巾,露出通红的鼻尖,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你有纹身?”
这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好像不沾染任何世俗烟火气,念哲学,不近女色,禁欲清高,在乘车间门隙的放松方式是读黑格尔,随便用用的披肩也要用特定的小羊毛。
他不是挑剔,是万物尽可挑选,从入口、入眼的,入耳的,到入心的。
这样的一个人,像喝露水,目下无尘,应隐怎么能想到,他竟然会允许有东西扎破他的皮肤,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商邵看她震惊的模样实在生动,忍不住失笑一声:“我说了,是很小的一件事,但已经是我最大最成功的叛逆。”
应隐想到答案:“是前女友的名字么?”
商邵瞥她一眼:“这不是叛逆,是无聊。”
“那是什么?”
“我只分享一个秘密,你问的是另一个。”
应隐:“……你骗我,纹身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只有我知道?难道商先生不游泳么?”
“纹在了游泳也看不到的地方。”
应隐瞬间门想到答案,一时间门沉默,半晌,哀婉沉痛地说:“商先生,隐隐为你隐隐作痛。”
又想,难怪你有功能障碍,你不障碍谁障碍!
“应隐,”商邵无语,一字一句:“……不是那里,停止你糟糕的联想。”
“对不起对不起……”应隐低头,脑袋又灵光起来:“可是……你前女友……也没看到过么?”
于莎莎确实不知道,因为他们没有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没有分享给她……商邵在今天之前,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分享的价值。它只是留在了他的皮肤上,在刺针和墨色着下的那一瞬间门,他学生时代的叛逆就已经完成了,这件事也就失去了剩余的价值。
“她没看到过。”商邵简略地肯定了她的疑问。
“你们……”应隐仰起脸,唇用力抿着,似乎欲言又止。
可是她的双眼,又过于明亮了。
商邵微微瞥过眼眸,看穿了她在想什么。
他气息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伸出手去,漫不经心地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嘘。”
车子在一所酒店门口停下了,礼宾前来拉开车门,迎出里面的贵宾。
应隐跟着商邵下车,进了大厅,有另外穿西服的人前来迎候,胸前挂着工作证,应该是峰会的官方接待。
“商先生,这位是……”她用德语询问,目光在应隐身上礼貌地短暂停留。
商邵也用德语回:“我的随行助理。”
一路被引着进餐厅,应隐小声问:“你们说什么?”
“她夸你漂亮。”
“她没查我身份么?”
“查了。”
“那我是谁?”
她雀跃,明明身材高挑气质大方,穿得又时尚温婉,偏偏总有小女生的时刻偷跑出来。
商邵微垂下脸,忍住了叫她一声“妹妹仔”的冲动,笑一声:“你觉得呢?”
应隐掩唇,小小声:“你觉得我可以是你助理吗?”
商邵肯定了她:“可以。”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你只需要保持微笑。”
“那你为什么带我过来?你没有助理吗?”应隐开始理直气壮趾高气昂。
“我没有你这么漂亮的助理。”
“哦,”应隐意味深长,“你前女友不漂亮,所以你不让她当助理。”
“第一,我没这么肤浅,第二,回去转告Anna,公司禁止传播同事八卦,让她写一篇检讨给我。”
“……”
会场大门打开,商邵微微驻足,绅士而邀请的姿态:“还有问题吗,应助理?”
“有。”应隐举手:“领导,那我要做什么?”
商邵的笑意漫不经心。他转了转腕表,在走进会场前对她说:“保持在我身边,直到我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