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的没错,崔冶听了,觉得按以前的规矩办就挺好,也不必非要从民间选,民间官间一起来吧。
其实太子今年才十三岁,个头上比孟昔昭都矮了一头,这可不像是崔家的基因,不管崔家人有多奇葩,人家个个都是帅哥,而且都长得挺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子生母有点矮,还是这孩子的性格影响了他的身高,孟昔昭只知道每日好吃好喝
() 的供养着,可他就是不长个。
而对于这个太子,孟昔昭的感觉也是有点复杂。
倒不是说他做的不好,太子腼腆,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腼腆是有点配不上太子之位,可也不算太严重的毛病,而且比起一开始连头都不敢抬,太子现在好多了,敢跟崔冶对话,崔冶问他什么,他最多声音有点紧张,还是能对答如流的。
不愧是司徒太师和其余人一起选出来的太子,智商,确实高,而且非常高,才十三岁,人家会做策论,会写文,能做诗而且能做禅诗,大相国寺的住持听到以后,惊为天人,让全寺都来学习。他可没有阿谀奉承,因为崔冶的诗被这位住持批评过,说他暗含锐气,不知变通。
……没办法,崔冶算是被这住持看着长大的,住持懂很多、也知道很多,但他从来不说,这种体贴的沉默,让他成了崔冶的半个自己人,不管他怎么批评,崔冶都只能听着。
文采很好,天赋很高,性子上的问题也纠正的七七八八了,连朝臣都对这个太子越发的满意,可只有孟昔昭,偶尔会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原因无他,孟昔昭总觉得,他有点太听苏若存的话了。
他和崔冶,用了三年,才让这孩子可以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旁边,而不是时时刻刻的想要逃跑,而苏若存,她从一开始就获得了这个孩子的好感,而且这好感,从来都没有因为时间减淡,反而是越来越深,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孟昔昭曾经看到过一次,苏若存对太子训话,她的训话肯定是温柔的,而太子站在她对面,十分羞愧,听得认真,都快哭了,等到训话结束,苏若存看着他,只是对他笑了一笑,太子立刻高兴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丝毫不记仇。
后来苏若存罚他去练字,怕是要练到夜半了,他也乐呵呵的,甘之如饴,完全没有在孟昔昭和崔冶之前的样子。
他只对苏若存这样,对其他人,就是很正常的腼腆。
孟昔昭肚子里有一堆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觉得不太可能,才十三岁呢,十三岁懂什么啊,而且说实话,那种场景,换一个人来看,估计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是他想太多了。
但这种想法只能自欺欺人,真正的事实是,他还是觉得有可能,所以总是控制不住的去关注这俩人,而且心中的怀疑愈演愈烈。
有了怀疑,下一步可以是去证实,也可以是立刻行动,把所有未发生的,都扼杀在摇篮里。
但在孟昔昭行动之前,他又在小池塘边偶遇了这俩人,太子陪苏若存赏花,同时也是让苏若存考校他的功课,考校结束,他走了,苏若存本想回去,但一转头,她就看见了孟昔昭站在那。
两人离得不远,沉默的对视。
谁都不觉得尴尬。
孟昔昭坦荡,因为心里有鬼的人不是他,而苏若存更坦荡,心里有没有鬼,端看那人如何想,自认为是错的,便是心里有鬼,若自认为没错,那自然,一切牛鬼蛇神,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心中。
眼神当中,确实能说很多话。
孟昔昭望着那边的苏若存,她已经孀居近六年,如今的她,正处于女子最好的年华当中,有各种名贵药材的保养,她看着比真实年龄更年轻。
可这张脸,外人是看不到的。
苏若存日日教养太子,也日日教养自己,从她说自己想读书开始,就没有一天断过,一年三百六十日,藏书阁里的书,都快被她翻遍了,仲长统的《昌言》是她最喜欢的,看了大约几十遍,她本就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如今又读了书,知道了天下之势、从未有什么是新鲜的,分分合合、起起落落,所谓天意,也不过是虚伪的人意。
人决定人要坐稳皇位,人决定人要推翻皇位,人决定人走上荆棘之路、并杀出重围。
孟昔昭和苏若存,这六年里的接触并不多,两人都要避嫌,所以很少见面,但每次见了,两人都会卸去对外的面目,以本性相对。
在孟昔昭面前,苏若存不会继续伪装天下第一好的太后,而在苏若存面前,孟昔昭也收起了锐气,不再用纨绔的那一套行为举止,而是平心静气的和她说话。
但今天,他俩什么都没说,只是互相看了看,然后就默契的各自转身离开。
回去以后,孟昔昭默默坐在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崔冶回来了,他看见孟昔昭这个神情,不禁走过来询问:“二郎,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昔昭抬头,看着崔冶眼中的关心,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然后吐出两个字来:“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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