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嘉树盯着他看了会,若有所思似的用手指轻叩书面,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是么。”
费鸿光不置可否地笑笑。
这场无声的试探与交锋没有结果地落下帷幕。
钟嘉树放下宣传册,调侃似的锤了下费鸿光的肩,“还是多多把心思放在你的梦中情人身上吧,争取早日和人家修成正果。”
费鸿光眸光微闪,不待钟嘉树觉察,便无赖地嬉笑,“快了哦!”
两人又回到熟悉的相处模式。
钟嘉树虽然没有点破,但心中已然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在逐渐发酵——
以前若是发生这种事,费鸿光的确也会关注厌灵。但那目光绝对是事不关己的悠然,像是坐在台下的观众。
……而此时他的目光则是沉重的,宛如舞台上深陷其中的演员。
不对劲。
只是如此掌握的信息和证据太少,钟嘉树一时间并不能勘破费鸿光的隐瞒。
眸光偏转。
钟嘉树望向教室外,幽沉地望着那道翩跹的背影。
她的校服并不合身,宽宽大大地罩在身上,凭栏而立,清风徐来,拂动衣摆和发丝,而她宛如枝头的白梅,清高而自由地傲然屹立。
又好似随时会被摧残得飘落。
钟嘉树不愿看花落碾成泥。
——既如此,何不折下花枝,带回家中仔细保护呢?
“……”
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
钟嘉树面上不显,反倒温柔地将温热的牛奶放在她的桌上。
……
上课铃响。
厌灵告别姜伏夏回到教室,顶着那几道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心平静气地上课。
这些目光都复杂,仿佛蕴含了无数的疑问困惑,却无一人真正上前来向厌灵寻求解答。
似乎在这几日,被思想的锅炉小火慢炖熬煮出了一锅粘稠混沌的情绪。
唯有一人,在这些蛰伏的目光中,正大光明地接近她。
“姐姐。”
嗓音清哑的轻唤将厌灵从书中内容拉出。
邵燃风低着头,一双纯然的灿金色眼瞳自散乱的黑色发丝间露出,宛如一只瑟瑟发抖的流浪小黑猫,声音有种低低糯糯的小心翼翼。
“姐姐,我很担心你。”
厌灵昂头看他,还未言语,只见他忽而手撑桌面,倾身而来。
清隽的手骨节分明,在阳光下白得透明,像纯洁的雪,轻轻落在厌灵的额角。
那有一道细细的、已然愈合的伤口,被一丝不苟的发丝遮挡,并不显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轻柔地抚摸。
他分明只是合乎规矩地担忧和情不自禁的触碰,却仿佛献上一个诚惶诚恐的吻。
嗓音低低道:
“很痛吧?真希望……我
能替姐姐承受。”
“……”
厌灵眨了下眼睛,直白地回道:“这个并不是被绑架的时候受的伤,只是我早上洗漱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气氛有点尴尬了。
这下衬托得他刚刚的心疼与真情流露怪做作的。
邵燃风悻悻收回手。
在后排虎视眈眈看了许久的陆之昂冷哼一声,不悦地踹了下一侧的板凳,隔山打牛地痛击了邵燃风的膝弯。
真弟弟早看这个假弟弟不爽了,自然是没有收着力道的,这一下猝不及防的邵燃风腿一软,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小心。”
厌灵眼疾手快地起身,以舞者的底盘稳稳地搀扶住他蒲柳似的身子。
邵燃风更是眼疾手快,当即柔柔弱弱地趁机拥住厌灵,用一种半哭不哭的气音在她耳边喃喃:
“好疼啊姐姐。”
厌灵也不懂为什么邵燃风在她面前总是受伤。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脆弱的确激发了她人性中的某种责任感,她扶着他坐在桌子上,自己则坐在凳子上检查他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的膝盖。
少年时期男孩子的腿笔直而修长,凸起的骨骼、冷白的肤色和薄薄的肌肉都有一种无关情色的、青涩的美感。
只是膝弯已然开始青紫一片。
在她视觉的死角,邵燃风故意软绵绵地扶着她的肩膀,朝咬牙切齿的陆之昂斜去一个胜利者的眸光。
接着,又慢悠悠地一一斜向笑容冷凉的钟嘉树与神情微凝的费鸿光。
最后,和教室外站得僵硬的邵景对视。
“……”
这一上午,明明不在一个班,明明是他之前嫌她烦而转班的,如今邵景却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在烦人鬼所在的班级门口晃悠。
此时,冷不丁撞见邵燃风和厌灵亲密接触的这一幕。登时顾不上装模作样了,呆傻傻地楞在原地。
一种无名的愤怒携带着空茫击中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站在教室外,好似一个局外人,一切都和他毫不相关。
……不对!
他们还没有解除未婚夫妻的关系,哼,她既然享受了成为他未婚妻的权利,就应该遵守自己的义务!
作为未婚夫,他可是其他女人都保持了距离!
像是进行了自我说服一般,邵景彻底将理智抛之脑后,满心只有——打断他们俩人暧昧的相处!
就这样径直冲了进来,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起,远离了那条狐媚子的腿。
简直像个抢夺玩具的幼稚园小朋友。
在厌灵不解的目光中,他紧紧绷着一张脸,却看也不敢看她,只低低地斥道:“……像什么样子。”
“……”
“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讲。”
说着,他就要拉着她离开教室——虽然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只是凭借一
腔无名的冲动。想要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等等。”
邵燃风似是鼓起勇气一般,“你又凭什么教训她,你这样又像什么样子?不尊重……江小姐的意愿就要带她走吗?”
被私生子公然顶撞,气得邵景吹鼻子瞪眼。可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嘴笨,只狠狠地瞪着那个下贱坯子,冷声:“你?你一个野种也配跟我讲话。”
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刻薄得令厌灵微微皱眉。
邵燃风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搭配他挽到膝盖受伤的腿,堪称动人心弦、惹人疼爱。
邵景恍然不觉,还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取得了言语上的优势,浑然没意识到:他越是霸道无理,小野种越是委屈巴巴,厌灵的心就越偏。
眼看形势不利,好在这时有人站了出来。
“阿景自然是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有资格请厌灵和他一起离开的。”
费鸿光随意地将双腿交叠搁在桌上,放松地靠着教室后方的墙,笑容散漫、眸光幽冷。
“作为未婚夫阿景想跟她单独谈谈是不尊重她,那邵一公子受伤让厌灵低三下四地来看,就多么尊重她了么?”
他十分心机地颠倒歪曲了几个概念,将矛头对准了邵燃风。
“是啊。”
钟嘉树亦是笑得不露破绽,温声道:“小灵本就是有婚约在身的、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况且她并不精通医术啊,邵一公子怎么不去医务室啊,再不济来求助医学世家出身的我也行。而你屡屡借由身体抱恙接近小灵……莫不是,另有企图?”
话说到这儿,他的嗓音已然带上些冷意。
“……”
钟嘉树忽而微微一笑,轻飘飘打破凝滞的氛围,“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不过,邵一公子身体如此虚弱,依我看不如休学回家,好好养着,免得总是伤痕累累的,平白叫人担心——你觉得呢?”
他背着手,笑眯眯地一歪头。
“……”
邵燃风抿了抿唇,一双鎏金的眼瞳冷暗,“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劳费心。”
语毕,他扭头,苍白的脸上满是空寂的渴望,嗓音几不可闻:“至于为什么总是靠近……姐姐我只是……”
神情和语言都恰到好处,宛若国画中的留白。
无论如何挣扎解释,他大势已去!
邵景相当欣慰。
——不愧是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们!
傻乐的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好兄弟们在帮他出气之后,同时将目光偏向了他的未婚妻。
.
虽然有好兄弟帮忙,让小野种节节败退,然而等到这场战役结束,两个好兄弟又以各种理由阻拦了邵景要带厌灵单独离开去谈谈的念头。
——“要上课了哦,有什么话待会儿在说吧。小灵上课需要全神贯注呢。”
——“哎呀!没什么好聊的,都是那家伙没事找事,你俩不挺好的嘛,互相理解互
相尊重恩恩爱爱!”()
就这样,等到放学,邵景都没有找到机会和厌灵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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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多了,邵景自己都觉得他跟厌灵是门当户对谁都无法拆散的未婚夫妻了。
只是心中始终有一股无处可去的憋闷,像含冤而死的冤魂,争吵着要去找到厌灵寻仇似的。
在学生会的会议,作为会长的邵景神思不属,频频将目光投向作为文艺部长发言的厌灵。
说起来,这所谓的学生会,还是当初的厌灵为了靠近邵景而参加的。
现在,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心情,只余责任。
——她明天的任务是和作为秘书部部长的钟嘉树一起审核一周后校庆上的节目。
直到散会,看她头也不回、顾理不顾情地离去,邵景愈发闷闷不乐。
面对大少爷这宛如失恋般的低落心情,费鸿光和钟嘉树都显得异常积极,争抢着要两肋插刀地帮他解决问题。
敏锐的两人自然注意到了邵景对厌灵突然的、不正常的关注。
两人心中各有猜测,也各自警惕着,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措施。却没有一个人去提醒邵景他这可能是少男春心萌动了。
作为好兄弟,费鸿光“体贴”地带他去尽欢,说要让他放松放松快乐快乐。
“你不是喜欢听息心唱歌么?今天陪你听个够!”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今日息心并没有演出,据说是生病了嗓子不舒服。
邵景更郁闷了。他理所当然地将自己这种愈发难受的心情归结于是不能见到息心。
在酒精的加持下,他本就笨蛋的大脑更加混沌,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他喜欢上她了!
“……”
醉醺醺的邵景勾住费鸿光的肩膀,忧愁而含糊地询问道:
“鸿光,我有个朋友,他、他竟然喜欢上了她好哥们的女朋友……怎么办啊?”
“……”
正在偷偷喜欢好哥们未婚妻的费鸿光,霎时心虚得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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