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去把我的恭桶刷洗干净,教你干娘刷,这刷的是什麽,上面都还沾着秽物。”
丫头房里,秋葵用脚踢了踢地上那只桶梁上缠了红绳的恭桶,恭桶受她绣花鞋一踢,滚到了海棠脚边。
房里正扎包袱的香豆几人,都停住了手,纷纷往海棠面皮上看去。
如今海棠不刷恭桶了,她顶了黄翠的差,在院里当扫地洒水的粗使丫头,秋葵此举,还拿她当刷恭桶的丫头,话里又提了她前头的干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秋葵这是在轻贱海棠,不拿她当回事。
香豆见那海棠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恭桶,还对秋葵笑脸相迎:姐姐别恼,我干娘年纪大了,眼神不济也是有的,我去给姐姐刷。
说罢,海棠就去外头给秋葵刷恭桶去了。
这海棠靠着秋雀,走了孙婆子的门路进了院儿,但孙婆子对她心有顾忌,打海棠进来,就一直冷落她,有事宁愿教锁儿去办,都不使她。
旁的丫头,对她也颇多闲话,海棠成了院里的一块臭肉。
“秋葵,娘子来了,唤人去姑娘房里呐,就差你一个了。”丰儿来喊人,秋葵闻言,慌忙地过去了。
梁堇站在最后面,垂着头,冯氏身边的崔儿,手上端着一张托盘,托盘上摆着七个颜色香囊,料子还是缎子的,下面缀着穗子。
“你们这七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是家里的,有是打外头赁来的,能给姐儿
当陪房,你们一个个都不是蠢笨之人。
像宋妈妈,严娘子,原是我的陪房,在我身边伺候十几年了,你们是老人,又比她们几个丫头年长,出了门,要多提点她们。”冯氏道,教崔儿把紫,绿香囊给俩人。
宋妈妈和严嫂子接过香囊,道万福:“娘子只管放心。”
冯氏点了点头,又对春桃等丫头说:“你们三个大丫头,是伴着姐儿长大的,和姐儿的情分旁人不能比……”
轮到梁堇的时候,梁堇得了一只靛蓝色的香囊,她用手一捏,香囊发硬,里面装的不像是干花香料。
“你们要好生伺候姐儿,姐儿日后若是有犯糊涂的地方,你们在一旁瞅着,要给她提个醒,不要怕得罪她,忠言自古逆人耳,只要对她好,你们只管去做。
她要是遇到难事了,你们帮着想法儿……姐儿要托你们照顾。”冯氏言罢,宋妈妈带头应下。
等她们出了房,里头只剩下冯氏和荣姐,冯氏坐在炕上,教女儿:“这些陪房,你要摸清楚她们的本事,为人,要学会怎麽用她们。”
这样的私话,连冯氏的心腹丫头——崔儿都不能听。
“若其中一人偷拿了你的一件首饰,教你发现了,你要如何处置?”
荣姐道:“我要罚她,若这人是我房里的,罚过再把她赶去院里干粗使。”
“错了,你要先看这人,是家里的还是外头赁来的,要是赁来的,你这样做,甚是不妥,赁来的丫头有赁期,你如此处罚,当心她生怨报复。
你有两种法,一种,是饶了她,她会比之前对你更加忠心。
另外一种,教她还赁身钱,把她打发出去。”
冯氏的陪房比荣姐的多,她这些年,不仅学会了如何管人,还学会了如何用人,这里头的学问,一点都不简单。
“那要是家里的人呐?”荣姐问冯氏。
冯氏道:“若是家里的人,按你的法儿也行,她们的身契在你手中,对你不敢生怨,家里又有老子娘,兄弟姊妹,不为自个也要为她们。
不过,你不能仗着她们不敢,就对她们肆意打骂,你要善待她们,她们才能跟你一条心,才能帮你。
施恩比责罚,更能收买人心,她们是你的陪房不假,但她们的心有没有向着你,还另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