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跑了,嵇堰无奈摇了摇头,一叹:“这般怕羞,可如何是好……”
要是没伤在身,倒是可以先慢慢地肢体接触。
但现在这副样子,若不想出丑,怎么都得休养个几日。
上了药不久,滢雪才回屋,面上也恢复如常。
她把斗篷脱下,挂在架子上,敛了敛裙角在长榻旁坐下,开口道:“方才在外头遇见了三妹,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问我父亲的事,我搪塞了过去,但估计也只是瞒得一时。”
嵇堰拿着一本书看着,也不怎么在意。
“阿沅现在喜欢你这个嫂嫂,没问过我,她不会与母亲说。”
见嵇堰都这么说了,滢雪也不在意,反正有他兜底,他不肯,嵇老夫人也赶不了她父亲离开。
“还有,她说公主府给她送来了冬日宴的帖子,我方才也收到了一样的帖子,”
嵇堰蓦然阖上了手中的书,脸色一沉,眼神随之凛冽。
滢雪叹了一息:“这冬日宴怕是试探。姑嫂若都不去,荣华长公主便会认定我们已经怀疑到了她身上。”
嵇堰黑沉着脸揣测:“若去了,便造出意外,假扮贼人挟持家眷胁迫我与你父亲交出手中的东西。”
八、九不离十了。
“其实三妹寻个由头不去,我去便可……”顿了一下,滢雪定定地看着他,问:“你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嵇堰若是想让她去,她也会冒险赴宴。毕竟,这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她的父亲。
嵇堰眉眼一沉,侧身看向她:“那你觉得我是会让你去
() ,还是不让你去?”
滢雪摇了摇头,如实应道:“不知。”
“荣华长公主底下养了一十几个面首,其中有好些个不是善茬,你这闺阁出来的女子,哪里斗得过?去赴宴,无疑是自入虎口。”
“我明知那是虎口,还能让你去不成?”
滢雪看着他:“若是都拒了,无疑是撕破了脸。”
嵇堰把合起来的书随手扔到了一旁。
“我草根出身,别的没有,有的就是一身胆量,撕破了脸,那迎难而上就是。”
滢雪唇角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心里也有了数,说:“那我便以父亲与夫君都受伤了,怕愁绪扰了冬日宴的兴致,就不去了。而三妹年纪小,胆量也浅,一个人去赴宴恐会闹笑话,也就不去了。”
*
冬日宴,滢雪和嵇沅都没有去赴宴。
便是没有赴宴,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宴上的闲言。
比如,散宴后,大部分的贵眷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被人掳走了。
其中包括回驸马府的长公主之女,还有安州郡王府兄妹一人。
被掳走的人有八人,消息一出,圣人震怒,遂派禁卫军在城中逐户搜查。
戚铭鸿也听到了这消息,因怀疑追杀自己的死士是长公主派来的,加上昨日滢雪去找他的时候,也提了一嘴冬日宴的事,是以一听到消息便找到了鹤院来。
嵇堰虽趴了快两日,但也还不能如常坐下,只得继续趴着说话。
戚铭鸿看向闺女,说:“我与嵇……女婿说几句话,芃芃你先出去一会。”
嵇大人这个称呼到了嘴边,看到趴在榻上的嵇堰,心下也有愧疚,只得改口成女婿。
嵇堰都这般付出了,且瞧着闺女态度确实软化了,他若是还执意不承认这女婿,只怕会伤了闺女的心。
听到“女婿”一字,嵇堰眉梢微挑了挑,与滢雪相视了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问——你父亲这是认同我这个女婿了?
滢雪轻轻瞪了他一眼,随而看向父亲,说:“爹爹,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无须瞒着我。”
戚铭鸿看了眼闺女,又看向刚认下的女婿。
嵇堰点了点头,暗忖他闺女可能比他们知道的都还多。
戚铭鸿不想闺女掺和进来,可现在的情况明摆着不是不想掺和,就不会被连累。
知道得多一些,可能日后也容易自保。
想明白后,戚铭鸿径直开口道:“听说今日冬日宴散去后,有宗室家眷与官家家眷都被贼人所擒,有的人说是为了钱财而来,有的人又说是突厥人所为,想挟家眷要挟朝臣宗亲。”
话到最后,戚铭鸿沉下脸色,道:“我瞧着,都不像。”
嵇堰:“目的何为,有待商榷。但是去公主府赴宴后出的事,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戚铭鸿又皱眉道:“只是被掳的人中还有公主之女,此番被掳走后,名声大毁。若是长公主为之,何至于把自己的女儿都折进去了?”
滢雪看向垂眸沉思的嵇堰。他思索长指习惯性点着长榻,沉吟半晌后,才抬起双目,幽幽地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子从而为之计深远的,大多权势在手之人,子女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棋子罢了。”
“长公主之女也被掳走,也可以这么想,为摆脱嫌疑,不惜把自己的爱女也折进去。”
戚铭鸿闻言,眉宇一沉,极为膈应这等为一己之私推子女入火坑之事。
他面上有反感之色,又疑惑道:“若真是长公主所为,掳走这些家眷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