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卉迎点头,把手里拎的快餐盒给他,说你先吃饭,然后转向司嘉,在她肩上抚了抚,“奶奶会没事的。”
和陈迟颂如出一辙的安慰。
司嘉不吭声,她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后知后觉的凉开始从心口蔓延,手搭在膝盖上,掌心握着的手机在第三次响起时才被她接通,放在耳边,“妈。”
旁边的司承邺听见这个字眼动作一顿,郁卉迎亦然。
“嗯,买好了,我没事……”
“是……奶奶,她出了点事,我现在在医院。”
“在抢救。”
寥寥几l句,多的话她说不出,似乎是不想让电话那头的人担心,她要挂电话,被叫住,又接着听了两秒,她说好。
然后司承邺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妈妈问你,她可不可以来。”
郁卉迎的手指扣紧了包链子。
“她还说,好歹婆媳一场,医院里也有她认识的人,可以帮忙。”
徐徐说完,司嘉先看了眼郁卉迎,再低头看他,气氛悲凉又落寞,而就在司承邺要点头的档口,走廊上传来另一阵脚步声,不乱,很沉稳,三人的注意力下意识地被引过去,司嘉侧头就看见去而复返的陈迟颂。
他身旁还跟着三四名白褂医生,看样子跟他都熟,在听他说情况。
直到快要到她近前时,他才抬头,而后步子一停。
隔着三米的距离,他的视线折过司嘉,看清了坐在司承邺旁边的郁卉迎后,那瞬间眼里划过世事无常的自嘲,又夹着意料之中的可悲,无声地扯了扯唇。
郁卉迎同样盯着他,比他多一丝惊,胸膛起伏明显,垂下的手攥紧,掐着掌心。
但两秒后,陈迟颂的神情恢复如常,他停在司嘉面前,“这几l位都是我爸的朋友,神经外科的权威专家。”
司嘉有点怔地看着他,想到他之前说去打个电话,欲言又止。
司承邺这才正正经经地打量起面前这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先前想问的也终于在此刻问出口:“你是?”
“我是司嘉的朋友。”陈迟颂秒回。
司嘉皱眉看他,是因为明明白白地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却没想到他甘愿在这种场合变成这样一种角色。
相互认识后,陈迟颂把司承邺介绍给那几l位医生,后续的事就由他去聊,而他也完成了引荐的任务,缓缓退到司嘉身旁,看她微红的眼眶,握她发凉的手,抬手将她额前的发捋到耳后,但没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这一切都落入不远处郁卉迎的眼里。
司嘉像是想起什么,她偏头看陈迟颂,“你不是说等会儿就回家的吗,先回去吧,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陈迟颂看她,好像觉得她这问题有点傻,他斜一斜额向还没走远的几l个专家示意,“没我爸的招呼,我能请得动他们吗?”
司嘉慢慢反
应过来,“……哦。”
手术室的红灯还没熄,良久后,陈迟颂握着司嘉怎么也捂不热的手,眉头细微地皱,他思索几l秒,在她耳边撂一句我去买点东西,然后起身,司嘉闻言抬头看一眼他身上单薄的毛衣,点头,在他走后,拿出手机给孟怀菁发了条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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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迟颂没去楼下的便利店,他走到楼层尽头的自动贩卖机,扫码买了一罐牛奶,然后又往开水间走。
接一盆热水,把牛奶放进去,等牛奶变热的间隙,他靠在墙上看手机,但没过多久,熟悉的高跟鞋声音从背后传来,一抬头,就看到郁卉迎那张脸。
看着多温良,就有多讽刺。
她看到他再无惊讶,径直走进开水间,手里拿着保温杯,在陈迟颂身边站定,拧杯盖,水声灌入的同时她慢慢开口:“你还真是喜欢她啊,她奶奶出事,你就要这样兴师动众地动关系。”
陈迟颂沉默地看向她。
郁卉迎扯了下唇角,继续淡淡地讽笑道:“那如果哪天我也和她在一个户口本上了,出了事,你会救我吗?”
说着,她终于转身,看向陈迟颂,在陈家匆匆一面的尖锐,都在此刻,在这个狭小的开水间,被溶在沸水里,烫得人丢盔卸甲。
陈迟颂冷笑一声:“你想都别想。”
“别想你救我,还是别想我跟司承邺能成?”保温杯满了,水溢出来,郁卉迎及时关掉出水口,“你说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司嘉。”
顿了顿她眯眼,“陈迟颂,你敢说你追她,没有存了报复我的心思在里面吗?”
四目相对,陈迟颂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环着臂,居高临下地看郁卉迎:“别自作多情了,我喜欢她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有本事现在就去告诉她,跟她说你是我的亲生儿子,看她到底会不会多想。”郁卉迎紧接着回他这一句,她咬着亲生两个字,那么重,又那么轻,末了定锤般地说最后一句:“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就像今天你献殷勤的人脉是陈轶平的,而不是你的。”
说完郁卉迎就走了。
陈迟颂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垂着头,而牛奶早就热了。
在他终于想要动身离开开水间的时候,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司嘉,她站在走廊上,手里多了件外套,不知道来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他和郁卉迎的对话。
心头有一瞬间的发紧,他叫她:“司嘉。”
司嘉没有应他,而是直接向他走,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停下,仰头看着他,然后抬手想要将外套往他身上披,轻声说:“你太高了,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