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器材室被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眼里一览无余,他的瞳孔里映着一个她,只有她,坦坦荡荡,她的脑海里几乎是同步回放陈迟颂对葛问蕊说的话,之前沉浸在脾气里不以为意,此刻却变本加厉地砸向她。
心跳有一瞬的加快。
而后陈迟颂拿起货架上另一个牌子的碳酸饮料,轻笑一声:“被我帅傻了?”
“……”司嘉回神,叫他:“陈迟颂,跟你商量个事。”
“嗯?”
“你以后能不能别逢人就说你在追我?”
陈迟颂动作一顿,偏头看她,“我说错了?你不开心?”
“不是,”司嘉也顿了顿,像在组织措辞,“……这样显得我很不知好歹。”
陈迟颂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几秒的愣神后反应过来,觉得有点好笑:“你一天到晚都在乱想什么啊。”
后来他把她的一块儿结了账,两人走出便利店,正值课间,教学楼底人来人往,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因为拖课晚放,向便利店飞奔,在经过司嘉身边时没注意,两人擦肩而过,司嘉被那股力道带得晃了下。
换做平时,她对这种不小心的磕碰也无所谓,可偏偏今天肩膀被结结实实地撞过,这一下,连带着之前那阵痛,卷土重来,眉头紧紧皱起,手下意识地扶住肩膀。
那男生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撞了人,脚步停住,对司嘉这张脸不陌生,叫了声学姐,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还惦记着自己的辣条,想走,又被陈迟颂一个眼神逼停,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陈迟颂指了下他,带着一股冲天的“爷等会跟你算账”的气势,转头问司嘉要不要去医务室。
司嘉缓过最初的不适,摇头说用不着。
她还不至于那么娇气。
又看一眼跟罚站似的男生,让陈迟颂行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陈迟颂没理,只把她那瓶维他命水塞进她怀里,撂话:“放学等我。”
司嘉揉着肩膀,偏头问:“等你干什么?”
“送你回家。”
说完,也不给司嘉拒绝的机会,他径直朝男生走,个子高出一头,手臂一伸就搭上男生的肩膀,压低,他挨着人在说话,司嘉听不清,但能看见男生低垂的脑袋和不停点着的头。
因为长久以来,每一次相处,他在她面前仿佛没有脾气,让她都快忘了,高二时候的陈迟颂比他优异成绩更为出名的,是他打过的那场架。
见了血,救护车的鸣笛划破那天傍晚的夕阳。
和梁京淮不一样,他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三好学生。
相反,抽烟喝酒打架他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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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两节连堂的数学,习题像山一样压下来,让人根本没空再去想别的,然后是晚自习,临近期末联考,附中和一中即将对垒,所以抓得就很紧,走廊里不断地有值班老师在转。
就这样捱到放学,外面天色早就黑了。
教室里很快空了一半,晁艺柠看了眼还在做题的司嘉,问她不走吗。司嘉没抬头,也不在意周围的喧嚣,笔没停,只动了动唇,说你先走吧,我把这张卷子写完。
从一开始的玩笑,到现在,晁艺柠意识到司嘉是来真的,也就没说什么,只叮嘱她别太晚,司嘉说好,晁艺柠拿上书包从后门离开。
前排的灯被人顺手关了一盏,视野变昏,但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里。司嘉专心致志地做着题,只不过有道求最值的题怎么算都不对,心气开始有点浮的时候,掌心握着的笔突然被抽走,头顶的光亮也被遮了下。
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她,撑着桌,肩膀瞬间触碰上熟悉的体温,但他明显收着力,没让她感到一丝疼,“这里,用向量设坐标。”
司嘉偏头,唇几乎是擦着陈迟颂的下巴,悬停在他勾着笑的嘴角,与此同时抽空的掌心被推进来一包糖。四目相对地笑了,在空无一人的昏暗教室里,她依旧盯着他,从眼睛流连到唇角,呼吸细细地缠,然后她问陈迟颂知不知道这样特别像什么吗。
“像什么?”
“哄小孩儿。”
换来陈迟颂低笑一声,没辩驳,帮她收好笔袋,书包也被他拎着,司嘉什么都不用拿,就当个甩手掌柜,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出教室,拆了那包糖,往嘴里放两颗,徐徐地嚼,觉得好吃,在靠近楼梯的拐角,扬手示意陈迟颂也尝尝。
那会儿将近九点,高一高二早放了,教学楼空得差不多了,浸在厚重夜色里,只有楼道的感应灯还在苟延残喘,将两人停住的身影拉得很长。
陈迟颂侧身看她,但没动,司嘉的思维也向来简单,见状只当他手里没空,要自己喂,习以为常地朝他走两步,可下一秒腰被倏地往前搂了一把,身体猝不及防地贴向他,紧接着却又被带着向后退,肩膀被他揽着抵上墙。
整个人就这样被压着,司嘉完全懵住了,唇半张着,齿间那股水蜜桃的清甜萦绕在两人呼吸里,说话人生第一次磕绊:“你……你干嘛?”
她问完的那会儿陈迟颂的头更低了点,垂下的睫毛遮住他眼里翻涌的欲望,握着她腰的温度好像有点烫,可是相顾无言的十几秒后又松开,哑声说了句抱歉:“没站稳。”
司嘉狐疑地问他,“是么?”
陈迟颂也沉沉地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因为没站稳是假的,想亲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