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周缓慢嚼完剩下的巧克力,双眼微弯,“哥,好久不见。”
“啊啊啊啊啊……”
宋明彦打开车门,在暴雨里慌不择路,恐惧着尖叫,“走开!别跟着我,走开!”
徐回周就开着车不紧不慢追着,在宋明彦跌倒在地,双手双脚在原地不停爬着,他方停车,撑开伞下车。
无边的暴雨,触目所及皆是黑暗,一只红色的伞缓步走到宋明彦面前。
大颗的雨滴从伞檐砸落,徐回周俯视着崩溃绝望的宋明彦,黑眸空洞,什么也没有。
“走开……别缠着我,你这个该死的人!”宋明彦嗓子都喊哑了,他十指疯狂刨着土,惧怕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你先不放过我,全是你的错,是你向学校写举报信要毁了我,是你……一切都是你自找!你没资格来找我……”
徐回周眼睫微动,举报信?
他抬起脚尖,抵住宋明彦的额头,强制他抬头,嗓音比夜雨更沉、更冷,“谁推的我?”
雨水不断钻进宋明彦的双眼,耳朵,鼻子和嘴巴,他张开嘴,双唇剧烈抖动着,忽然尖叫一声,眼睛紧闭倒在了地上。
徐回周落下脚,他蹲下检查,确认宋明彦是真晕了,他略一思索,起身回车,原路返回了学校。
*
翌日清晨,徐回周在广播体操声中打开门。
雨已经停了,地面还湿着,校长领着操,笑着跟徐回周打招呼,“早安徐先生!”
学生们也此起彼伏,“叔叔早上好!”
徐回周微笑颔首,先去公共洗漱间洗漱,随后去敲隔壁的门。
“明彦哥,起床了吗?”
半天没回应。
他回头,“他已经起了吗?”
校长和女老师都摇头,“起来就没见着他。”
校长跟着徐回周去找人了。
在山里转了一圈,路过一片荒草地,校长眼尖,大喊说:“草地里好像有人!”
两人在草丛里发现了浑身泥泞湿透,脸颊却烧通红的宋明彦。
胸膛还在起伏,校长重重松了口气。
徐回周蹲下喊他,“明彦哥。”
校长赶紧拧开保
() 温杯,淋了一块热毛巾擦宋明彦的脸,“宋先生,宋先生你块醒醒啊。”
宋明彦眼皮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看到徐回周,他脸色猛变,惧怕着往后退,嘴里不停喃喃,“不要缠着我,走开……求你了……”
校长莫名其妙,“宋先生?”
徐回周直接按住他,“明彦哥你出什么事了?你别怕,我是回周。”
宋明彦一怔,他忽然冲上前,蛮力扯开徐回周的衬衫,凑到右肩胛去看。
雪白一片,干干净净,没有蓝心胎记。
他彻底傻眼了,他脑海再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又重又烫,只是眼泪就掉下来了,扑进徐回周怀里哭,“回周你终于来了!快带我走,我不要在这儿L,我害怕……”
没说完,他又晕倒在徐回周怀里。
校长惊呼一声,“宋先生!”
徐回周架起宋明彦说:“麻烦您跟我下山一趟,我得送他去医院。”
校长连连点头,“没事,应该的!”
*
中午十一点,越野车开进了临州市医院。
徐回周办完住院手续,回到宋明彦的病房,他已经醒了,校长正和他说话,“医生说你胃里有毒素,这几天医院好多这样的病人,全是吃野生蘑菇闹的,不过不要紧,住几天院就好了。”
徐回周过去,轻声说:“抱歉,是我昨晚没把蘑菇炒熟。”
校长赶紧说:“别别别,应该怪我!摘什么野蘑菇让你们尝鲜,这不好心办坏事了。”
宋明彦得知昨晚是吃野生蘑菇造成的幻觉,丝毫没有怀疑,他昨晚确实吃了一盘蘑菇,而且他万分庆幸那一切是幻觉,说明黎湛死了,死透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又找校长打听,得知徐回周在山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又一路背着他进急救室,他现在彻底沦陷了,目光全程黏在徐回周身上,等校长离开,他撒娇拉住徐回周,“回周你要一直守着我,我睡着也不许走,我一个人会害怕。”
徐回周看着宋明彦,脑中想着昨晚听到的线索——举报信。
他没写过什么举报信,那封信出自谁手?
如今那封信,又在哪儿L?
他拨开宋明彦的手,“睡吧。”
宋明彦淋了一夜雨,还肺部感染和发烧,吃过药就睡沉了。
徐回周立即离开。
他下到一楼,走向问询台,礼貌问:“请问张颂雅女士住几号病房?”
张颂雅便是蔡易守的妻子。
护士偷瞄着他,红着脸查得飞快,很快告诉他,“内科609。”
徐回周微笑,“谢谢。”
离开医院,徐回周接到校长的电话,她已经搭顺风车进山了,徐回周感谢道:“今天麻烦您了。”
“徐先生你太客气了,对了。”校长想起一件事,“我看你脸色也很差,怕是昨晚下雨变天着凉了,你最好也去看看。”
徐回周答应后挂了电话。
他知道他着凉了,从早上开始就周身发寒,他平日身体也凉,但两种凉法不同。
他咳嗽几声,准备去药房买点感冒药,刚抬脚,不知是原地讲电话站太久,还是他一天没吃东西低血糖了,一阵头晕目眩。
往后踉跄几步,就撞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里。
来人单手圈住他腰,声音有些缥缈。
“啧,只关心别人发烧,自己脸色发白没发现?”
淡淡的合欢皮清香,徐回周侧头,就看到陆溯似笑非笑看着他。
……
陆溯带徐回周回了市中心的公寓,点了粥和糖三角守着他先吃了,才让他服药睡下。
“大哥昨天就拉着我飞到临州,今天大嫂手机开机,他已经跟着定位到了医院。”陆溯拿额温枪测着徐回周耳后的温度,“你就别瞎操心别人,先顾好自己吧。”
“嘀”一声,他收回看了一眼,“40.6……你真是。”
他没说下去,起身说:“现在好好睡一觉,不舒服就喊我,我在客厅。”
他关掉顶灯,留下一盏台灯,正要出去,手腕突然被拉住。
男人发着高烧,手指却一如既往凉得厉害,在他身后轻轻说——
“陆溯,等我睡着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