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霸道了,他们哪里是诚心供奉,就是想要神女赐的金子!
然而县令势大,他们纵有不满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远远在观外磕几个头,以谢沧浪观施粥救人的恩情。
而县令和县内的几家有名的富商,开始大把大把朝沧浪观内捐香油钱,满心期待着哪一日神女向他们托梦,再加倍赐给他们黄金。
梦倒确实是托了,然而——
“仙人留步!”梦里的县令急急叫住将要离开的濯缨,“仙、仙人是否,忘了什么?”
濯缨明知故问:“什么?”
“黄金埋在何处了啊!”
九天之上的神女微笑:
“你诚心供奉,替吾修建宫观,勤勉政务,助百姓安居乐业,用黄金来奖赏你,未免辱没了你的一颗拳拳赤子之心,但你放心,在吾的庇佑之下,你死后魂灵必将去往仙国,永享极乐。”
说完,濯缨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之中。
梦境消失了。
收了仙力的叶时韫和雨师瑶两人简直笑得要在地上打滚。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几个县令的表情也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濯缨公主这个饼画得真是又大又圆!”
“谁让他们贪心贪成这样,咱们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不过他们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会不会去砸庙啊?”
伏曜双手抱臂,微抬下颌道:“谁敢!让谢策玄召雷劈他!”
那名擅长木工的鲁姓仙人恰好经过,嘟囔了一句:
“这样算不算歪门邪道啊……”
“鲁仙君。”
他吓了一跳,抱着手里的木头望向濯缨。
“这些时日百姓们都在夸,说鲁仙君的木工手艺是他们见过最厉害的,恐怕全大雍的木匠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
不善言辞的鲁墨听得面红耳赤,怪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濯缨还道:“不光是手艺好,脾气还好,不像那些有点本事的木匠爱磋磨弟子,半点都不藏私”
“没……没有这么夸张……”他小声推辞。
“当然有,”濯缨侧身给他倒了杯水,温然一笑,“多亏了你,那些渔民现在都能打些简单的家具糊口了,救了这么多人,鲁仙君真是功德无量。”
鲁墨的脸看上去都要红得滴血了:
“平日我的本事也救不了什么人
,多亏了这次能借濯缨公主你的名义,才有机会给我施展拳脚,濯缨公主救济了这么多灾民,你才是功德无量……”
两人说话时,谢策玄以蒲团为枕,仰面躺着打瞌睡,闻言忽然幽幽来了一句:
“刚才还歪门邪道呢,现在就又功德无量了?”
鲁墨也不是真的觉得他们做的是歪门邪道,只是同扶桑学宫里的仙师们教导的不一样,这才有些心中不安。
可他不善言辞,嘟嘟囔囔半天也说不明白,只好借口要去上课,便从匆忙跑了出去。
濯缨看着鲁墨的背影轻笑,觉得这人还挺可爱的,回头道:
“你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人家不图信徒,不图名声的来帮忙,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一听她这话,谢策玄就不乐意了。
“啧,说得好像我就图了一样,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个态度?”
濯缨偏头问:“什么态度?”
她是真不知道她方才是个什么态度。
谢策玄冷冷一哼,闭上眼开始假寐。
经过托梦一事之后,几个县令以及富商皆如哑巴吃了黄连,叫不出苦。
但濯缨几番托梦,以来生之事威胁他们,几人怕死后遭报应,不敢对濯缨的宫观下手,于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决定再也不向沧浪观上供就算了事。
县令设下的禁令也很快解除,没了他们,还有许多感激沧浪观的百姓前来上香。
这些信徒出手虽不阔绰,但比起香油钱,这些信徒的虔诚之心更为珍贵。
一时间,沧浪观这个还未完全建成的宫观,成了荒海之畔香火最盛的宫观。
而从前那些颇受追捧的荒海众仙,宫观前门可罗雀,虽未被砸毁,但基本上名存实亡,已经没有人再信奉这些无用的神明。
人间界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在鲁墨这位主掌木工的仙君的指导,以及东海派来的许多虾兵蟹将的执行下,几个县的沧浪观都已经初见雏形,只差最后封顶。
东海龙王还收到了濯缨送来的沧浪观特产护身符。
正在处理公务的东海龙王瞥了一眼,似乎是没料到濯缨还会送这种东西给他们东海。
不过这些时日正逢西海与北海开战,东海虽不参与,但也得密切注意战局,无暇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于是他随口道:
“嗯,我知道了,你放着吧。”
龟仙相讪笑道:“龙王大人,这个……不是白给我们的,是那位濯缨公主送来让您加持东海仙族的仙力,庇佑拿到这个护身符的人能在我们东海航行顺利。”
“……”
他早该想到,赤水濯缨怎么会那么好心。
她此番在人间界声名大噪,也不知道天道会给予她多少功德。
他们上清仙人的修行之法真是叫人羡慕,说不定下次再见她,实力又将远远上升一个层次。
“知道了,在她宫观正式修建好之前,我会把这些加持过的护身符送到她手上的。”
东海龙王捏了捏额角,挥手示意龟仙相出去。
积压在案几上的卷宗文书不少,上清天王殿不再替东海抓捕那些作乱的妖鬼邪魔之后,他们还得自己抽调人手去处理,也是一桩麻烦事。
然而待东海龙王翻开手里这本呈递上来的奏报,平静的眸光忽而一凝。
上面只写了两件事。
其一,东海之畔的大雍皇城中,近日有半数清源神君宫观被百姓砸毁。
其二……
前日大雍设金箓斋,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而主持此次斋戒之人,乃大雍新上任的司祭神官——青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