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轩当时跟他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她就知道了,如今她果然知道了。
齐景轩嘿嘿地笑,指着那些画舫游船道:“每年端午晏凉河上的船都特别多,若真有人碰到什么急事要上岸,总不能等着别的船一点点把河道让出来再将船靠到河边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为了方便,遇急事时船与船之间便会搭上舢板。”
“小船的舢板就是几块木板拼成的,大船的舢板就是一艘小木船,大大小小相连,便是一条通路,无论想去哪艘船上,只要人家同意,愿意放下舢板,便都能上去。”
而他身为王爷,想借别人的船过个路,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沈嫣刚才看了他半晌,将他一路下船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自是知道的。
可惜她怕水,只能看看,不敢亲自去体验这种在河面上行走的感觉。
好在今日岸上也很热闹,好玩的很
多,她与齐景轩很快便不再去看河中画舫,转而在岸边逛了起来。()
晏凉河边平日便时常有人摆摊,今日更是将整个河岸边都挤满了,有人搭了彩棚,还有人搭了戏台子唱戏,这边刚响起一阵吆喝,那边便传来一阵叫好声,让人看花了眼,都不知到底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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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挤在人群中,一边四处观赏一边问齐景轩:“王爷不是说要等龙舟赛快开始时才能从画舫上下来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齐景轩跟在她身侧,笑得一脸得意:“赶巧了,今日老六跟我穿了一样的衣裳。画舫上人来人往的,匆匆一瞥谁分得清是他还是我,分不清就以为我还在呢。”
“如此天赐良机,我自然要早点下来,不然岂不可惜。”
沈嫣听他说老六,起初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明白应该是指六皇子,安王殿下。
“这……可以吗?万一有人找你,或是他把衣裳换了呢?”
就算两人穿了一样的衣裳,只要稍一走近不就能知道究竟是谁?
“不会的,”齐景轩笃定道,“这种场合从来没人找我,而且我上船前还刺了老六几句,说他穿那身衣裳没我好看。”
“他若是换了,那不就是承认我说的对,承认自己比我丑?所以他肯定不会换的。”
反正换做是他,他肯定是不换的,谁换谁就输了!
沈嫣一时无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齐景轩却是毫不在意:“没事,不用担心,我已经露过脸了,就算被发现半路跑了,顶多被父皇斥责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拉着沈嫣便往人多热闹处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逛累了就停下来寻个卖酸梅饮的摊子喝上一碗。
这般走走停停,眼见着巳时将至,龙舟赛即将开始,两人便往四宝斋走去。
四宝斋位于晏凉河河岸东侧,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楼之一,不仅菜色精致美味,各色点心果脯更是一绝。
“他家的东家很会做生意,说什么他们开的毕竟是酒楼,不是点心铺子,为了不喧宾夺主,点心果脯每日限量,先到先得。”
“有了这样的噱头,去他家的食客更多了。”
齐景轩是四宝斋的常客,边走边给沈嫣介绍。
沈嫣点头,道:“确实很好吃。”
四宝斋离杨柳胡同不近,沈嫣还没来过,但齐景轩马车里的攒盒摆的就是他家的点心,且每日都会换新的,因此她虽未来过,但他家的点心果脯基本都尝过一遍了。
“既是每日限量,那你岂不是日日都要派人一早赶过去,不然就买不到?”
沈嫣问道。
齐景轩摆摆手,嗨了一声:“哪用这么麻烦,多给些银子,提前说一声第二天要哪几样,他们会提前准备的。”
沈嫣略一沉吟便想通了其中关窍,轻笑颔首:“这东家的确是个会做生意的。”
所谓每日限量不过是个噱头,想出这样的噱头是为了挣钱,若是因此而招惹了
() 不该惹的人(),那这噱头到头来不仅不能让自己挣到钱?()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反而会惹来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对于齐景轩这种皇亲贵胄高官权贵,他们另有一套法子,便是不限量,但需要提前打招呼,并且多付钱。
如此一来,大家都习惯了这样做,不遵守的人反倒会显得特立独行,容易落人话柄,保不齐还要被鄙夷,觉得他是付不起银子。
哪个高门大户愿意为了几块点心几两银子被人瞧不起,自然也就不会为难四宝斋。
齐景轩自不会想这么多,他不缺钱,能花钱解决的事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而他今日选择带沈嫣来这里,是因为四宝斋邻水而立,二层三层靠窗的位置都建了一个大平台,正对着晏凉河,视野非常好,很适合在端午这日观赏龙舟赛。
恰好今日皇子公主和高官权贵们几乎都在河中画舫上,没人跟他抢,他便将这绝好的位置包了下来,只待和沈嫣一同登楼看龙舟。
这么多年,齐景轩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龙舟赛,想想还有些高兴,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两人到四宝斋时,一楼大堂已是座无虚席,临岸的窗前更是站了不少人。
伙计一眼认出齐景轩,忙热情地上前招呼,引着二人往三楼去。
比起大堂,三楼显然安静得多,不单是因为这层都是雅间,人少,关起门来大家互不影响,更因为齐景轩为了独享那观景的平台,将连通平台的几个雅间全都包了。
此时二楼平台上站了不少人,三楼平台则只有他们二人和随行的几个下人。
“我让人把桌案摆到外面来了,想着边喝茶边赏景,待会龙舟赛开始了咱们也不必专程再跑出来。”
“你若觉得这样好,咱们午饭便也这样用,吃完饭再去别处走走。你若不喜欢,等到了用饭时咱们再去雅间里吃。”
齐景轩说道。
沈嫣觉得眼前这样就很好,笑着点头:“就在外面用吧,这里视野真好。”
一眼望去,将整段晏凉河尽收眼底,大小画舫和各色龙舟都看得清清楚楚。
齐景轩见她满意,也跟着笑了,趁着龙舟赛还未开始,给她仔细的讲解京城有多少龙舟队,哪些比较有名,最有希望拔得头筹的队伍是哪几支。
沈嫣听得津津有味,却分不大清哪支队伍划的是哪艘龙舟。
齐景轩几乎年年在画舫上看龙舟赛,对此很是了解,奈何这里视野虽好,但到底不比在画舫上离龙舟队伍那样近,只凭目力去看只见花花绿绿的龙舟,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于是只得用沈嫣的千里眼去看,待分清后再递还给她,让她对照着去看。
两人就这样时不时交换一下千里眼,待说得差不多时,河中便响起了隆隆鼓声。
那鼓声来自河中最高最大的那艘画舫,预示着比赛正式开始。
鼓声之后,排在河面最前方的十只龙舟纷纷动了起来,由慢至快,最终宛若离弦之箭,伴着各自的鼓点破水前行。
() 京城的龙舟队有百余支,每年端午前会先筛选一遍,最终参赛的刚好是百支队伍。
这百支队伍分成十组,每组取头名进入决赛,在决赛中取头三名颁发奖赏,其中魁首更是会由太子亲自赐下奖赏。
齐景轩对此早已没有什么兴致,沈嫣兴致勃勃地看龙舟赛时他便在旁思索下午要带她去哪里玩。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扫过离这里不远的一棵大树。
为了能更好的观赏龙舟赛,每年晏凉河边的树上都会站不少人,大多都是年轻男子或孩童。
齐景轩对此见怪不怪,但看到那棵树上的一个人影时,他心头猛地一跳。
“阿慈,阿慈,千里眼借我用一用!”
他急声道,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颤。
沈嫣不明所以,但见他急得很,便忙将手中千里眼递了过去。
齐景轩抖着手将千里眼对准了那棵树,将那树上站着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却并未看到方才那道身影。
“王爷,怎么了?那边有什么?”
沈嫣见他面色不好,出声问道。
齐景轩没说话,只将手中千里眼稍稍调整了角度,将那棵树和树周围的人都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好多遍,始终没看到方才那人,这才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说着将千里眼递回给沈嫣。
他方才一晃眼似乎看到树上站着个男人,那男人侧对着他们,露出的半边额头上有一片青黑色的印记。
可当他再去看时,却见树上不少人脸上都有斑驳阴影,但并非是什么印记,而是阳光打在枝叶上落下的树影。
齐景轩一时只以为是自己草木皆兵看错了,不免大松一口气,却又还是有些紧张,以至完全忘了想下午要去哪里玩,直至用过午饭才想起此事,只得问沈嫣:“阿慈想去哪里?”
沈嫣平日不敢往河边走,是以来京城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到这附近来,便打算在周围逛逛,晚些再回去。
齐景轩自无不可,点头说好,随她一道出了四宝斋,去往周围街市。
龙舟赛虽已结束,但晏凉河边依旧热闹非常,两人沿着河岸往前走,正要拐弯进入一条街巷时,齐景轩陡然看到前方拐角处站着一个青衣布袍的男子。
那男子侧对着他们立于一挑着扁担的货郎跟前,额头上清清楚楚一片青黑印记。
齐景轩脑子里嗡的一声,转身猛地将沈嫣扑倒在地,高声喊道:“阿慈小心,有刺客!”
这一声将随行下人都惊了一跳,忙将两人围拢起来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街上原本闲逛的一些“行人”也陡然拔出藏在身上的兵器,冲过来将两人团团护住,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人群,似乎谁有异动便会立刻拔刀相向。
这动静惊得周围游人四散,有人慌忙奔逃,有人就近找地方躲了起来,不少摊贩的桌案箩筐都翻倒了。
一片慌乱中,那额头有着青黑印记的男子却身姿笔挺的站立着,和护住齐景轩与沈嫣的兵士一般肩背紧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一只手摸上了腰间。
齐景轩抱着沈嫣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不见有抓刺客的动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正看到那青衣男子脸上的印记,骇的一哆嗦,忙伸手去指:“愣着干什么!就是他,快把他抓起来!快啊!”
青衣男子正戒备着周围可能冒出来的“刺客”,冷不防被十余人围住,一脸莫名。
他的目光投向还趴在地上的齐景轩和沈嫣,又看了眼围住自己的十余人,犹豫片刻,最终将手从腰侧放下,选择了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