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被小溪一分为二,她纠结了一番,预备御剑过去。
不料,眼前水流竟然都陡然结冰,张霜如含笑道,“白姑娘请通行。”
结水为冰……白茸目前只见过一个人可以随心如此。
“我是水灵根。”张霜如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么,柔和一笑,“不过因为血统有些特殊,所以会用一些冰系咒法,不过只能冻结小范围,和纯粹的冰灵根还是比不得。”
“白姑娘请看。”他叫她抬头。
白茸一看,桃花林上方竟然飘来了一朵雨云,随即,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随后,又停了,天边挂着一朵小小的彩虹。
白茸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能操纵天气。
她看着那道彩虹,欢喜得眼睛都亮了。
张霜如唇角含着一点点笑,“我喜欢美丽的事物,无论是琴、还是人。”
他的黑眸看着她,泛起一点淡淡的金芒。
他瞳孔极为特别,仔细一看,竟似每个瞳孔中藏着三个小小的瞳孔,白茸脑子迷迷糊糊,盯着他的眼,一时竟有些宛如被吸入的眩晕。
张霜如文质彬彬道,“白姑娘今年倘若参加宗门大比,届时,也可以选择来我们紫玉仙府一游。”
白茸已经有些恍然,麻木地点了点头。
张霜如唇角挂着的微笑更甚,竟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拉了过来,瞳孔兴奋得都扩大了,预备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吻下——他的唇没落下,却陡然像是被什么炙烫到了,张霜如瞬间抽回了手,眉头紧紧皱起。
再然后,他上下打量了白茸片刻,神情开
() 始兴奋起来。
白茸灵府深处骤然一阵震颤,她清醒了过来,再去看张霜如的眼睛,是一双正常的黑眼睛,她的头似乎还在隐约一跳一跳的疼。
她再看向张霜如,强压下心中古怪,告别道,“那张道友,我先告辞了。”
她的手压在一侧袖里绯的剑鞘上,身体有些紧绷。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我送白道友回家?我住的会馆也在丹阳峰。”张霜如却道。
被他那双妖异的眼睛一看,白茸意识顿时又有些模糊,“……好。”
张霜如此人极为博学多识,白茸与他一道御剑回了丹阳峰住处。
路上聊了一路古琴,她极为惊讶于张霜如知识的广博,上下几千年的事情,似乎什么都知道一般。
戴墨云正在等白茸回家,见到一个这么俊秀的男子与她一起,极为惊讶。
会馆里还住着不少紫玉仙府的修士,看起来与张霜如都熟悉,促狭道,“还是霜如厉害,这么快,便瞅准了如此清秀漂亮的女修。”
白茸心底莫名泛起的不安终于弱化了一些。
这是在丹阳峰,并且如此多修士都认识他,应不会有太多问题。
她婉拒了张霜如送她到家门的邀请。
他站在晚风中,朝她淡笑,“白道友,那有缘改日再见。”
眼见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了。
远处,阳光在小溪上烙下淡淡金斑,桃花林在风中兀自淡淡摇曳。
多么美好的世界。
张霜如眯了眯眼,比起一成不变的阴沉、冷寂的深渊。
只是,没有人类的哭喊,没有滔天的洪水,没有饿殍满地,似有些不习惯。
他朝前走了几步,看向逐渐昏黄的夜空。
千年前,在王的麾下效力的时候,是多么的愉悦。可惜,王抛弃了他们。如今,一切都变了,他们要在这样丑陋的地方苟且偷生,被卑贱的人类食其肉、啖其血。
不过,好在一切还有挽回机会。
千年前,青岚宗的剑修给予他的一千二百剑,他迟早会一一还回来。
*
是夜,青岚宗收到了十级警备传音。
楚复远连夜召集了宗内所有长老来清珞峰。他将那一份传音公开于所有人,是来自紫玉仙府洞仙真人的警报,“赤音鸾已挣脱封印,通过净水一路逃往了潮梧城。”
所有人都神情难看。
近两年,随着玄天结界的日益松动,妖气四溢,大家都知道,三妖将挣脱封印是迟早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修真界持续了千年的宁静,或许很快便要再度被打破。
孙吾道,“紫玉仙府道,已派出十二名灵境后期的弟子前往搜寻赤音鸾的踪迹,一旦寻到踪迹,便会立马派出长老前往搜捕。”
何文道紧紧锁着眉头。十二名灵境期的弟子,对于赤音鸾而言,显然不够看。
他转脸问道,“你们金阳宗封印如今
可还好?”
霍彦耸肩道,“没问题,宗主上月方加固过印记,后土蜈如今还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楚复远道,“六盲蛟如今也尚好。”
青年清冷的声线陡然响起,“六盲蛟已逃。”
抱剑的白衣青年身形修长挺拔,他没落座,神情平静,“锁妖塔的剑阵封印坍塌了一角。”
所有人面面相觑。
楚复远脸色一变,“可是,我分明见那六盲蛟尚且还在深渊。”
只是,他自己也清楚,沈长离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他既然这般说了,也不可能有假。
在座长老脸色都极为难看。
沈长离道,“逃脱的是元神,在锁妖塔的只剩躯壳。”
何文道擦了擦汗,“那……那便不也能叫逃脱吧。只需得加固封印,将其本体镇住便可。”
在场多位长老也都一起附和,只有楚复远神情不定。
沈长离不再回答。
他寡言,不喜磨叽也不喜愚蠢地掩耳盗铃,拿起配剑,转身便走了。
“这……”见他公然离席,几位长老面子有点挂不住。
楚复远也习惯了,“长离今晚有任务在身。”
霍彦追着他出去了,“你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男人清俊的眉目浮出一丝不耐,“那妖蛟,迟早要灭。”自己跑出来,倒是方便他行事了。
霍彦奇道,“你说,它是怎么跑出去的?”
沈长离没回答,眸色不定。
“你如今修为真是一日千里。”霍彦赞叹道,“飞升雷劫也越来越近了吧。”
这是一条注定不能回头的路。
沈长离没想过能不能成功,也没想过后果。做便做了,后果如何,他都愿意承担,他做事从不后悔。
他能察觉到妖蛟气息,尚没离开青岚宗。
葭月台上,今晚月色正好。
朔月日,他已经习惯了龙骨的灼烫与身上的燥热。
他将自己浸入了寒池中,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男人紧实修长的小臂上生出了数片银色的鳞片,若隐若现。转瞬又消失了。
那日,他在楚挽璃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浅淡的妖气,以楚挽璃的修为,她在他面前压根不可能有任何隐藏,那道妖气却像是被某种奇怪的力量强行遮掩住了,他无法确定是否是六盲蛟。
甚至,灼霜的剑咒封印被人动了,他也没能看到是谁做的。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遮掩这一切。
很有趣。
男人狭长的眼看向远方,微微眯了眯。
……
水面荡起了一圈涟漪。
他再抬眼时,却见一个双髻少女正蹲在寒池边,穿着那日的月白色襦裙,一张小巧白净的瓜子脸,乌发上簪着那一支寒玉簪。
他没抬眼,白茸却没像那日那样倔强,而是扬起脸,用仰慕又湿润
的目光看着他。
他神情未动(),运转灵力调息?()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做自己的事情。
耳畔却听到轻轻的水花声,她下了池子,水波轻轻荡漾,轻薄的月白色襦裙贴在了少女身上,露出美好纤柔的曲线。
她攀附着青年宽厚的肩,坐在他身上,又把面颊贴在他怀中。
他由着她闹,大手陡然捏住她柔软的面颊,转过来,淡淡问,“不是再也不见面了吗?”
她乖顺地说,“那日,是绒绒不好。”
她仰起脸,乖乖甜甜看着他,“绒绒不该约别的男人一起出去看灯。不该说要去找别的男人,也不该说再也不和夫君见面。”
他沉沉看了她一眼。白茸伸出手,想搂住他紧实的腰。没碰到,她的双手被他缚住置于头顶,整个人都在他面前被迫舒展开,由着他的视线一分分扫视而过,像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看看有没有沾染别人的气息。
少女似有些无措,湿漉漉的眼睛含着一点水意,仰脸看着他,神情迷茫又委屈。
她天真地看着他,“夫君每月此时都会身体不适吧,为何要强行忍耐?让绒绒留在葭月台吧,日日陪着夫君,与夫君说活,给夫君排解,不好吗?”
他一言未发。
少女越来越近,伸出雪白柔软的手臂,像是柔软的藤蔓,要攀附于属于她的那棵树,“其实,上一次,绒绒便是不想离开的……”
他抬眸,缓缓道,“你道歉,倘再慢一些,骂我几声,再哭一哭,或许味道能更对几分。”
心魔的虚影陡然破碎,涟漪一圈圈扩散,寒池恢复了平静。
高大的青年没从寒池中起来,濡湿的乌发垂落在颊边,面容清冷凌厉,冰寒的水珠从他鸦羽般的长睫上不断滑落。
心魔,滋生于妄念。
他已经拔除了情丝,转修了心法。沈长离从前的心魔里,从未出现过任何人。
他怎么可能有这般妄念,简直荒唐可笑。想起那个头也不回的女人,他面色越来越沉,已经从寒池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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