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藏了起来,于是对孟怀迫问不已。
这人虽使尽百般手段,却无法从淮水神君这里占得便宜,最终也未能得到余简去向。
此人本该就此离去,却心生不甘,于是在离开前放话道:“就算你能将他藏起来一时又如何呢?国主已经下令,大卢边境处处有人把守,不会有人放他离境。假使他有幸逃了出去,大卢强盛,为国主所用的修士亦不可胜数,他国难道敢为一个小小乐师得罪我大卢吗?”
他口中说得是“他国”,目光却一直盯着孟怀,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孟怀冷笑一声:“卢国国主之言,竟一文不值吗?修行却为名利奴,枉做长生路上客!”
说罢,跃入淮水之中消失不见。
岸上人如梦初醒,这才知晓,方才原来是淮水神君当面。
台下人听得一片叫好,似乎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卢国之人。
不过嘛,两千四百年前的事儿呢,那时候水固镇还不是卢国的地盘,现在虽有五大诸侯国之分,但不都是殷天子的子民嘛!
说书先生却未有喜色。
有淮水神君相护,余简自不会再被卢国国主抓回去。
可这个故事的结果大家都是知道的,淮水神君最终被困于水固井中,两千四百年不得出。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第23章
说书先生目色苍茫,似映大江,待台下喧闹过去之后,缓缓道:
“神君以淮水相送,余简顺江而下,一路凭波溯游,出了卢国边境。余简绕了点路,从淮水下游返回隋国家乡。此后,年年春日,前往淮水之畔与孟怀相见。后来……”
后来,故事若是停在这里,便是人们所期待的完满结局。
可世界运转不休,时间永不停留,便如淮水之江,千万年来,奔涌浩荡。
淮水神君给了当时的卢国国主一句评判,这句判词被有心人传播到各国,从此,天下皆知,卢国国主之言,一文不值。
卢国国主恼恨不已,下令卢国之民不得祭拜淮水神君。
淮水有三分之一的流域处在卢国境内,孟怀却全然不在意,甚至连一个冷眼都不屑于留给卢国国主。
余简为他担忧,孟怀却哂笑道:“我是淮水之神,并非那些依靠生灵心念信仰来修行的神明。凡人香火,于我不过江上漂萍。”
“凡人兴衰,我自奔流。卢国国主不过是统御了一方自己的同类,便狂妄到自认为可以掌控天地自然了吗?你且观他,如何将强盛的卢国一点一点引向衰亡。”
后来,卢国果然衰弱,隋国却逐渐强盛,发兵入卢,攻取临近淮水的庸城。
卢国虽然衰败,却尤有旧日积累。庸城久攻不下,隋将罗参苦思之后,想出了一条计策。
他一面率军围城,另一面悄悄使人前往庸城上方的淮水,秘密筑坝修渠,拦高江水,只待功成之时,凿开与淮水相连的渠道,引水破庸城。
淮水神君懒眼瞧着一切。
神庭自有法度,神明不可轻改凡人已定的命数。如他这般天地山川江河正神,职责便是梳理天地,使辖域内不得生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要求。
凡人的信仰祈求,他领受不领受、回应不回应,自可随性。
庸城临近淮水,也算是淮水神君的辖域范围,孟怀不乐与凡人打交道,他是天生龙君,岁月不可以年记载。寿数不过百年的凡人,在淮水神君眼中,与朝生暮死的浮游也无甚分别。
但凡人虽弱,却生具灵慧,命运有定。这庸城中的四万居民,尚未到绝命的时候。
孟怀懒得帮卢国守城,便没有干预隋将罗参的行为,只是在事情已定之后,提前三日给庸城中的居民托了梦,令他们快快迁出,便不再管了。
然而,当时驻守庸城的卢将是卢国国主的亲信,认定这不过是淮水神君扰乱人心的把戏而已。为定军心,还使人把手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三日之后,大水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