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靠近,“出口在……”
“不必抵抗。”漓池说道。
“什……”斗笠人错愕地看着他,抬头露出一直藏在阴影中的面孔——常安渡画像上的面孔。
深重的怨戾被冷雾汲走,苦痛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滑过。
……
“船家!我要渡河——”
续着胡须的中年人扬声道。
河面上的小船向他驶来,风尘满面的中年男人松了口气。
“谢谢、谢谢!劳烦您载我去卢国!”他登上了小船,疲倦的面容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来,“幸好幸好,我还以为我回不去了。”
“你不像是逃难的。”白面的船家慢悠悠地撑着船篙。
“对,我是卢人,来梁做生意的,结果不巧滞留得久了点,紧赶慢赶地过来,才知道渡口已经封了。”他和气地笑着,“幸好遇见了您。”
“你也不容易吧,家人都在卢国?”船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聊着。
“都是为了过活,来回这么跑一趟,就有好几个月见不到家里人。又赶上现在这年景……”他叹了口气,“梁国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我能平安回去就好。”
“见到家里人就好了。”船家说道,“你就自己去的梁国?”
“偶尔带着我儿子,这一次出发前家里有点事儿,就没带他。也是幸事,要不然他跟我跑这一趟,净吃苦了。待家里挺好的。”他笑道,慢慢打开了话匣,“以后……我也不来回跑啦。这一趟不赶巧,先是碰上那场雨,后来又开始旱……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能回来可不容易。”
小船逆着水流在河上行驶着,慢慢驶出了梁国的范围、驶入了大青山脉、驶入了卢国边境。
他遥遥看见卢国的渡口,虽然荒草满岸、渡口冷清,却不由得心生欢喜,连日的疲惫几乎都要消去了。
“快到了快到了!”他背着行囊看着渡口,目光里闪着喜悦。
真好呀,马上就要回家了!
……
恐惧、绝望、濒死前最后一口灌入肺中的冰冷与疼痛……恶神的神力由此而来。不需要香火,也不需要祈念,恐惧与绝望也是一种心念。
于是这种神力,便具有了另一种特性——它以怨煞为食,壮大己身,那些冤死的鬼魂越是怨戾,为他提供的力量便越丰厚。他们因他而死、受他所控,他们是他的奴仆、他的资粮。
怨煞强的,与他随行;怨煞弱的,为他抬船,等到他们的怨煞被消解殆尽,便没入这昏黄河水中。
……
蓄须的中年人浸没在河水中。
即将看见希望时的绝望最深重,在冰冷中越挣扎越沉没时的怨戾最庞大。
一只手粗暴地将他从河水里拎出来,他惊怖地咳喘着,看着船家的眼神又惧又疑。
刚刚把他推下水,现在为什么又要把他捞上来?
“以后你就做我的仆从。”船家说道。
“你……你说什么?”他惊惧地问道。
船家嗤笑了一声,一船篙捅了过来。他本能地往后躲,但那船篙的速度太快了!他又要被打到水里了吗?!
船篙轻易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并不痛,也没有流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眼睛里残留的恐惧一点一点变成了怨戾。
他已经……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