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帕覆盖其上的时候,闻吟雪的心下也突然感觉到有点紧张。
她指尖蜷缩了一下,在屋中静坐许久,听到旁边的几位女使与自己小声交谈,不知道多久过去,才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哗的声响。
闻吟雪被人搀扶着往外走去,她无法视物,只能隐约看见自己面前明暗交替,周围的人来来又去。
才终于闻到熟悉的遐草香气。
很淡。
似有若无。
闻吟雪感觉自己面前有人站定,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的黑靴。
片刻之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很轻地握起,很有距离地只拢着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只带着一点儿散漫。
“抓好。闻大小姐。”
楚珣牵着闻吟雪,只在必要的时候提醒她小心,随后也只是静静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闻府地处偏远,从闻府过去威远侯府,要穿越大半个上京。
今日坊市上下都让出道路,很早之前就有役人散过碎银瓜果。
也有不少人前来闻府,来见这位盛名在外的闻大小姐出嫁。
可惜喜帕覆面,除却见到那精致繁复的嫁衣以外,其他的也无从得见。
楚珣牵着闻吟雪直至轿前,护着她落座。
“紧张?”
闻吟雪今日从清晨就开始筹备婚礼事宜,骤然听到楚珣说话,她面前什么都看不到,只下意识拢了
下指尖。
“还好。”
楚珣笑了声。
“行。”
“我呢,和你说话是再次想提醒你一下。”
闻吟雪不明所以,“什么?”
“日后你我朝夕相处,你别对我芳心暗许。”
“……”
闻吟雪无言片刻,想到她之后要做的事情,她难得好脾气地道:“放心。绝无可能。”
楚珣像是点了点头,“那是最好。”
出发在即,长公主拨过来的女使看到楚珣这个时候都要趁着空闲与闻吟雪说上几句话,彼此面面相觑,早有计较。
看来他果然对这位闻姑娘爱慕至极。
凤冠极重,闻吟雪掀开头顶的喜帕,撑在车内的小几之上。
她的指尖好像染上了楚珣身上的那一点儿遐草香味。
好烦。
闻吟雪抬手挥了挥,也还是可以清楚地闻到这个味道。
甚至就连她的手指上,都能感觉到他指腹微凉的触感,挥之不去。
远处锣鼓喧天,人声喧嚷,犹如潮水。
这场婚事陛下钦定,谕旨赐婚,是以空前盛大,仪仗漫长,浩浩汤汤,几近占据整条街道。
一炷香后,才终于抵达威远侯府。
楚珣牵着她穿过前院,穿过院前流水,直至正堂。
周围的人影绰绰,楚珣的手不轻不重地牵着她,游刃有余地提醒,除却指尖这一点肌肤相触以外,再无其他的接触。
闻吟雪却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想要抽回。
楚珣察觉到她的意图,稍用了点力气,掌心也随之覆盖而上。
他提醒道:“前面有人在看。”
“……”
察觉到闻吟雪不再想抽回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重新抬手往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今日婚事隆重,就连今上与皇后,太子太子妃,以及宫中的贵人全都聚集在此。
婚礼礼制繁冗,三拜过后,他们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一直到被送入洞房,闻吟雪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回神。
楚珣的院落距离正堂有些远,是以走至他寝屋的时候,远处的声响已经有些细碎了。
楚珣让她在榻上坐着,漫不经心道:“我要出去一趟,应付下,你先坐会儿。”
闻吟雪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除却他们,还有一些相熟的小辈也跟着楚珣前来。
只是楚珣在前,他们也不敢闹得太狠,都只吵吵嚷嚷挤在门外,七嘴八舌说着什么。
有人嚷嚷道:“你怎么回事?之前赏花宴的时候不还……我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
“是啊阿珣,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背地里还瞒着我们,对人家闻姑娘情根深种呢?”
楚珣懒得回,笑了声就算是回了。
很是敷衍。
按照礼制,新郎这时候都是要前去宴中
敬酒的,是以这些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弭,最后屋中寥寥无声,只剩下喜烛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
今日正值初夏,空气中已经浮动着淡淡的闷热气息。
喜烛被风拂过,烛影也随之晃动。
闻吟雪在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有人从远自近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混杂着酒气的遐草气息。
闻吟雪抬手掀开喜帕,丝帛摩挲之际,楚珣听到声响,也低眼看过来。
屋中灯火晦暗,他们视线交错。
红绡软帐,花烛映影。
闻吟雪眼睫湿濡,长睫漉漉沾湿,犹如点漆。
盛妆之下,眼眉是不可方物的秾艳。
而闻吟雪也是第一次看到楚珣穿颜色这么张扬深重的颜色,他本就生得出挑至极,今日喜袍加身,加之浑身上下旁人难以企及的少年气,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出众。
尤其眼下的那颗小痣,更显得眼眉昳丽,横生风流之态。
怪不得上轿之前,他还特意提醒。
说别让自己对他芳心暗许。
闻吟雪虽然自认绝无可能,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愣怔片刻。
对视之际,最终还是楚珣抵唇,移开视线。
今日婚服庄重繁冗,天气闷热,楚珣思忖片刻,抬手拢住外衣的扣袢,脱了外衫。
闻吟雪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就开始脱衣服了。
这么快就要开始了吗?
她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做好。
按照原定的计划,现在也到时候了。
闻吟雪手指在袖中蜷缩了一下,然后下颔微抬,目光流转如黑珀,看向楚珣。
她上下看了看,“看来楚小侯爷……”
“也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