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点击了发送键时,秦宝想过很多次撤回,但每每盯着“撤回”两个字,都发现比起缩在壳里,自己更希望得到答案。
如果丰成煜说“是”,那说明他的直觉没有错,这段时间不算白白煎熬。如果丰成煜说“不是”,其实也没有了不起,只要脸皮够厚,再补上一句“那就好,我不可能喜欢你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
两种结果他都想好了,可是却没想过还有第三种。
这句话发出去,丰成煜迟迟没有回应。
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秦宝一直等到超出时间,再也不能撤回。
卢哥已经和法务开过会,找到秦宝:“我们打算根据合同内容对制作方提出诉讼,现在会开始整理素材作为证据提交法院,可惜涉及版权,电影又还在院线,我们不能第一时间在网络上发出所有片段的对比。宝,如果你想要现在就先出一口气的话,我们想办法放出一两条片段应该也没太大问题,走点迂回路线就行了。”
“现在就不放了吧。”秦宝说,“走法律程序,到时候直接公布结果。”
卢哥本也这么打算,但是他太了解秦宝的脾气,担心道:“真的?你能咽下这口气?”
秦宝已经深思熟虑:“咽不下也得咽。像你说的,现在涉及的问题太多了,我们放出去一两条不一定有理,还被会骂炒作。另外……吕姐和导演、还有剧组的人,当时都对我很照顾,这件事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他们左右的,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遭受了不公平待遇,就毁了那么多人的心血。”
卢哥愣住,好一阵没有说话。
秦宝蹙眉:“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觉得我圣母了?”
“没有,当然没有。”卢哥竖起大拇指,“我这是对你刮目相看,没想到你居然也能沉得住气了。”
秦宝:“现在沉得住气算什么,我只后悔当初被邹玖冬骚扰的时候没告他,留下记录。”
卢哥支支吾吾:“啊,这个……其实还是有记录的。”
秦宝:“?”
什么意思?
卢哥说:“前几天丰先生问我这个事了,说如果要打官司的话,他那边还有当时邹玖冬在舞蹈教室骚扰你的监控录像。原来当年不只是秦先生帮你出过气,丰先生也出过手。”
秦宝的心重重一颤,原来是这样。
那年他和人去会所遇到丰成煜并不是什么巧合,丰成煜也不是在协助首都警署做调查——成人礼那晚丰成煜问过他嘴角的伤,所以那一次丰成煜分明就是冲着邹玖冬去的。
“这些证据都整理起来,再加上我手上那份和剪辑师的录音,不信告不赢。”卢哥信心满满,“这段时间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多找点证据。”
“好。”秦宝道,“卢哥,辛苦你了。”
卢哥笑道:“让你受委屈是我无能,以后尽量只让你专心工作,不操心这些腌臜事。”
*
不等秦
宝再次联系上丰成煜,当晚,一条突发新闻的播报震得他心惊肉跳。
“当地时间21点35分,帝国议会副会长丰成煜一行在亚坦桑尼莫沙漠遇袭,冲突共造成我方三人受伤,一人死亡……据悉,联盟境内部分武装分子已对国际推行的飞鹿星难民保护法不满多时,曾两次抗议并武装冲击亚坦政务厅……”
新闻画面里,桑尼莫沙漠交火现场一片狼藉,车辆乱七八糟地停着,中间那辆黑色越野车冲出公路倾覆在沙子里,旁边是另一辆被炸毁的车辆残骸。
那正是他们最后在叮讯上聊天的时间。
丰成煜的电话打不通,林梓的也是,秦宝急得恨不能直接买张机票飞往亚坦,但当天所有的航班都取消了。
正在他心神俱乱的时候,林教授的电话打了过来,说丰司长已经和他们联系过,丰成煜虽然受伤但没有大碍。
“他头部受了撞击造成脑震荡,人还在昏迷着。”
林教授说。
“只是轻度的,很快就会醒。国安部现在要安排专机过去,你要一起吗?”
秦宝不自觉红了眼眶:“我要去。”
秦宝立刻收拾了证件和林教授汇合,因为专机位置有限,丰教授把机会让给了秦宝。帝国国安部派了车来接,等他们到了机场,秦宝才发现飞机上还有丰司长。
丰蕊安先和林教授拥抱,安抚她会没事,然后才对秦宝点了点头:“小宝,你也来了。”
是叫姑妈,还是叫丰司长?
这位女性Alpha鬓边已经有了白发,她的气场太强大,秦宝选择了后者:“丰司长好。”
丰蕊安眼睛微微弯起,目光似扫过秦宝的耳环,眼角的几条笑纹一闪而过:“看你在演艺道路上发展得不错,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但是都没有机会,有空的话和成煜一起回来,咱们一家人吃个便饭。”
秦宝点点头:“好的。”
这时,秘书小声道:“司长,您的电话。”
丰蕊安便转身回到了她的座位。
一路上秦宝思绪纷呈,林教授也是精神恍惚。
下飞机时,还是秦宝帮她披上了宽大的围巾,让她感到更舒适。
“妈。”秦宝不好意思地叫出口,把围巾披在她肩上。
林教授回神,笑了笑:“乖孩子。这条围巾还是你给我买的,戴出去他们都说好看。”
其实不是秦宝买的,他哪有那么周到。
是有一次陪荣女士去购物,荣女士帮他安排了送给亲家的礼物。
上了车后,林教授的精神要好一些了,对秦宝说:“我们上回来亚坦,还是和成煜一起。那时候他还在念大学,每个假期我们都会尽量安排好时间,一家三口出去世界各地旅游。”
秦宝看过丰成煜的相册,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的确有很多。
“那个时候,他就特别关心资源、环境以及民生了。他推行成立稀镝轮流禁采制度,不是外界以为的丰家要控制矿
脉,要喧宾夺主,是因为他真的有天生的使命感。”林教授道,“是,他的野心也很大,他想要施展抱负,扬名立万,成为一个能被人铭记的人,但没有哪一个行为是出自于他的利益私心。小宝,你懂吗?”
秦宝点了点头。
其实,在他们一起度过甜蜜时期的飞船上,丰成煜曾对他简略地提过原因。他熟悉丰成煜的一切,也已经比过去更了解丰成煜,却不敢说自己很懂他。
至少,不像林教授那么懂他。
林教授:“别的人不懂,总是给他盖上各种帽子,要拉他下台,要对他下手。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他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就已经准备好了承受,这种事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承受不了,如果再有下一次……”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又红了。
秦宝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帮她擦掉眼泪,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会的,一定不会再有下一次。”
林教授道:“嗯,这次以后他们一定会加强安保,更加谨慎。”
亚坦虽然富得流油,但幅员辽阔,大部分地方都是无人区,让智脑行驶至最高速,从机场到丰成煜所在的沙漠医院也有两小时车程。
丰蕊安身份特殊,后一辆车才是她的座驾,前后又有四辆车护驾。抵达医院时,天又黑了。
听说丰成煜已经醒来,秦宝马上就想要进入病房,却被林教授拉了一下:“等一等。”
只见一行人纷纷让开,丰蕊安与国安部的两位工作人员先走了进去。
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