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韩氏忍不住扭头看她,心中很不悦。
李蘅这是在嘲笑她吗?
李蘅不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所以呢,你找我来做什么?”
真痛快啊,赵昱要早这么懂事就好了。
“我现在不反对你了。”韩氏不看她,语气硬邦邦的,带着点强硬的意思:“我让你你搬回来住,以后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惠嬷嬷跟着笑道:“都是一家人,侯夫人就同侯爷商量一下,老夫人毕竟是长辈,总是住在玉堂院不出来像什么话?”
她明白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韩氏说不出口的话,自然由她代劳。
“你是想让我去替你求情?”李蘅眯起眼睛看着韩氏,忽然大笑起来。
“你一直笑什么?”韩氏有些恼羞成怒了。
她再如何也是长辈,李蘅这样笑话她,像话吗?
赵昱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抓着这样一个女子不肯放手,整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笑你呀。”李蘅依旧笑着:“你在和我说这件事之前,就没有考虑过,我会笑话你吗?
以你从前那样对待我,我现在听了你的话,只觉得痛快又好笑。
并且我还想落井下石,告诉你赵昱真是难得明智了一回。你呢,落到这样的下场是活该,罪有应得,只是禁
() 足算是便宜你了。”
韩氏真以为她是什么好拿捏的人不成?赵昱禁韩氏的足(),她只会拍手叫好好吗?
至于求情?做梦去吧。
“李蘅。”韩氏妆扮的华贵雍容的脸⒓()_[()]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都被她气得有些扭曲了:“你别忘了,我再怎么也是承晢的母亲。你想进我家这个门,就免不得要和我相处,承晢未必会拘着我一辈子,你考虑清楚了再说话!”
她说答应李蘅进门,就已经是让步了,李蘅真是给脸不要脸!
“谁要进你家的门了?”李蘅嗤笑了一声:“倒是你要考虑清楚了再说话,现在是我要和离,你儿子不让。你最好是劝他早点在和离书上签字,我还等着改嫁呢。”
她说罢了,不再理会韩氏,抬步往外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原本以为她可以若无其事的送赵月茜去薛家,但现在她不想待在这个院子了。乌烟瘴气,没一个好东西。
“夫人。”子舒见状连忙跟上了来:“您……”
他很担心李蘅忽然翻脸,不肯送赵月茜去薛家,主子肯定会难过的。
“你别担心。”李蘅笑着宽慰他:“我只是去外面透透气,答应了赵昱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她来是还赵昱人情的,只负责做好她该做的事。至于其她的事情,她不考虑。
子舒这才松了一口气。
韩氏气得大喘气,看着她的背影,手都颤抖了:“没和离就想着改嫁,不知廉耻!”
李蘅这种货色,赵昱怎么就不肯和离?
“老夫人,您别动怒,身子要紧。”惠嬷嬷连忙搀扶她:“今日是四姑娘大喜的日子,也不该动怒的。”
*
出了一门,李蘅在游廊处随意坐了下来,倚着朱红色的柱子,看着廊外的景致。
这里没什么人,呼吸间都是草木的清香,当真比在那院子里舒坦多了。
“侯夫人,您就在这处候着吗?”子舒上前恭敬地询问。
“嗯。”李蘅手肘支着,一手托着脑袋,没有看他。
子舒道:“属下去和侯爷说一声。”
他担心主子要找侯夫人的时候找不到。
“你去吧。”李蘅颔首。
子舒是个好的,她不为难他。
“是,那属下就去了。”子舒躬身一礼,这才去了。
“春妍,你也坐。”李蘅招呼春妍。
春妍和她情同姐妹,无人之时时常没大没小,平起平坐。
听她招呼,春妍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也看着眼前的景致:“姑娘,那月季开的真好。”
“嗯。”李蘅含笑道:“这里景致还不错,之前虽然在这府里住了三年,却没有发现这样的好景致。”
想那时,就光顾着忙碌。不忙的时候,也不能出院,更不能到处闲逛,否则韩氏便能找出由头来训斥她了。
“那时候,姑娘那么忙,哪有功夫看这些?”春妍笑道:“还是现在好,姑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 奴婢最喜欢姑娘现在这样了。”
主仆一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打发着时间。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沈肆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蘅和春妍齐齐抬头看过去。
春妍连忙站起身来。
沈肆顺着游廊,大步流星的走到李蘅面前,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李蘅,满是热忱,像小狗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姐姐,你这样穿戴真好看。”
他上下扫了李蘅一眼,双眼更亮了。
“你也不赖呀。”李蘅放开手,坐直了身子笑起来。
“真的吗?”沈肆低头看自己身上:“姐姐真的觉得,我这样穿好看?”
他想要夸夸,要李蘅的夸夸。
“嗯。”李蘅弯眸点头:“好看,一看就有王府世子的样子,又俊俏又气派。”
她说的是实话。
沈肆身上海天霞色的襕衫,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轻佻。但沈肆模样生得乖巧,肤色白皙,唇瓣鲜红水润,这衣裳穿在他身上,只会显得他矜贵气派,正契合他的气度,适合的很呢。
沈肆闻言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来:“谢谢姐姐。”
“来,坐这。”李蘅招呼他,又想起来问:“你来做客,不在正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在一门之外了,也算做是前头,不过一般来做客的人,不会跑到这边来。
除非是在园子里办宴,会有人经过。
但今日的婚宴,是摆在前厅和花厅的。
“我来找姐姐的。”沈肆眸色清澈,直望着她:“这些日子,姐姐还好吗?我有点忙,没有去探望姐姐。”
“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李蘅望着他:“你怎么样?回去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沈肆朝她笑,又有些歉然:“就是没有从沈仁甫口中打听到姐姐父亲的事。”
当然有人为难他,不过他会自己解决,他不让李蘅担心。
“这有什么?”李蘅笑着摇摇头:“原本也只是随意问一问,问不出来便罢了。”
正如赵昱所言,父亲的事情和沈仁甫相关的话,沈肆问起父亲的事,沈仁甫当然不会说出来了。
有谁会不打自招的?
“姐姐,那花开的真好。”沈肆也看到了廊外的月季。
“嗯。”李蘅也看过去,唇角噙着笑意:“你方才没来,我和春妍才说完这花开得好看。”
沈肆起身,摁着栏杆越了出去:“我去采几朵。”
李蘅坐在那处,惬意的笑看着他在花丛前挑挑拣拣。
沈肆生得好看,那张俊俏的脸和花放在一起,她都不知该看哪一个了。
她欣赏着沈肆的好颜色,好似回到了从前在兴国公府的日子。那时候,刘雅箐常常带她去南风馆,要么就在长公主府。
她没有碰过那些人,但她很喜欢看他们的脸。她不觉得这
有什么不好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只是欣赏欣赏有什么错?
“姐姐,好看吗?”沈肆走回来,将手中几朵盛开的月季送到李蘅眼前。
那月季是浅浅的桃夭色,花瓣重重叠叠开着,一朵一朵的比李蘅的拳头都要大。
“真好看。”李蘅信手拈过一朵,站起身对着沈肆的发际比照:“我看,你簪上几朵花儿,能更好看。”
沈肆眸色纯真热情,两颗小虎牙又露了出来:“那姐姐给我簪上?”
李蘅笑起来,没有说话,拿着花比了几下,将多余的花支折掉,抬手往沈肆头上簪。
“这样好看的小郎君,将来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寻你做夫君。”李蘅看着他的好颜色,禁不住笑着感叹,手里又折了一朵花,继续帮他簪。
“姐姐觉得,能嫁给我是福气吗?”沈肆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朝这处而来,不由笑了,双目灼灼注视着李蘅。
赵昱来了,他是故意这么问李蘅的。
“当然是啦。”李蘅不加思索的回他。
“那侯爷呢?”沈肆注视着她,又问了一句:“我和侯爷比,姐姐觉得嫁给谁更幸福?”
他忍不住笑了,赵昱应当能听见吧。
李蘅专注着手上给他簪花的动作,随口道:“肯定是你啦。你长得好,又爱笑又乖巧,关键的时候还知道保护人。赵昱他只会板着脸,哪能和你比。”
她没有思索,心里怎么想的口中就这么说了。
“姐姐真觉得我这么好吗?”沈肆笑着瞥了赵昱一眼,眸底满是挑衅:“那姐姐和离了不如嫁给我吧。我觉得姐姐好看,性子又好,正合我的心意。我如今回了广阳王府,也算是配得上姐姐了吧?”
李蘅笑起来,只当他是打趣,没将这话当真,也同他说笑道:“好呀,到时候你来提……”
她没考虑过改嫁的事情,成亲什么的太糟心了。她只想好好挣银子,照顾好弟弟,给父母养老。
等弟弟娶妻的时候,她买个院子搬出去。
至于沈肆所言,她压根儿没当真。
“李蘅!”
赵昱脸色铁青,嗓音凛冽如冰。
李蘅闻声回头看他,手还在沈肆头上。
赵昱上前握着她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向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里隐有怒意翻滚。
“嘶……疼。”李蘅蹙眉推他锁着自己手腕的手。
赵昱手微微放松了些,但仍然圈着她手腕,眸色沉翳翳地注视着沈肆:“广阳王府没有教你登门做客的规矩?”
“侯爷别生气。”沈肆一脸无辜,琥珀色的眸子露出怯意:“我走就是了。”
他头上簪了花儿,瞧着无害且温顺,因为害怕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可怜极了。
“他是来找我的。”李蘅皱眉推了赵昱一下:“你凶他做什么?放开我。”
赵昱真烦人,简直莫名其妙。
她被韩氏弄得心中不快,见到沈肆好容易心里舒坦了,赵昱又来了。
“是儿郎,就拿出真面目来,有话当面说清楚。”赵昱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步,依然没有松开她,双眸冷冷望着沈肆。
“姐姐让你放开她,你听不到吗?”沈肆慢慢攀过栏杆,站在他们一人面前。
他伸手去想将李蘅拉过来。
“世子爷,世子爷别动手,我们侯爷和侯夫人这是家务事,我送您到前面去。”子舒见状,连忙上前去拦着沈肆:“王爷在前头正找您呢……”
沈肆的世子还没封,但广阳王膝下就只有他了,沈肆早晚都是世子,这么称呼也没错。
“我不去,我守着姐姐。”沈肆站在原地,皱眉看着赵昱。
“来人。”赵昱干脆利落的招呼。
“来什么人。”李蘅又推了他一下,拦在他身前朝沈肆道:“你先去前头,我等会儿就来。”
沈肆哪里是赵昱的对手?一个子舒就足够对付沈肆了,何况赵昱还要叫人来?
她和赵昱的事情,不想牵扯到别人。
赵昱见她这样护着沈肆,眸底更是暗流涌动,隐忍地抿着唇,唇瓣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那我去前面等姐姐。”沈肆深深望了赵昱一眼,抬步沿着游廊去了。
罢了,今日是在赵昱的地盘,他就再让赵昱一次。
“你松开,我疼。”李蘅皱着脸将手腕往回抽,说话不自觉的便带上了几分娇气。
赵昱松开手,垂眸看她。
李蘅甩了甩手腕,抬手捧着,眉心皱得更紧了:“你看,你又把我手腕攥青了。”
赵昱怎么这么烦人啊!
赵昱目光落在她手腕处,莹白如玉的手腕被他攥出了一圈青紫,宛如白玉上凭空生出了瑕疵,怪可怜的。
“你是有夫之妇,和他那样亲近,你还答应嫁给他?”
他沉着脸开口。
明明来时的马车上,李蘅还坐在他怀里,和他那样亲密。她唇瓣还有些肿着呢,就用被他深深吻过的唇去答应要嫁给别人。
他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她和他那么亲热又算什么?
“我和他说着玩的。”李蘅睨了他一眼,活动着被他攥青的手腕,不以为意:“也没和他亲近啊,就替他簪了几朵花而已。”
她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赵昱就是这样古板。她早受够了,要不是为了爹的事,她现在转身就走,才懒得和赵昱解释。
烦人。
“他颇有心机,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一些。”
赵昱又道。
李蘅瞥了他一眼,不曾言语,赵昱这话可真酸,沈肆不是好人,他自己是好人呐?
赵昱瞧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郁郁,正要再说时,子舒回来了。
“侯爷,前面催着开席呢,您看……”
“走吧。
”赵昱只能将这事先放下,抬手牵着李蘅。
两人并肩往前厅去了。
*
依着上京嫁娶的习俗,成亲当日,由女方家中预备午饭。
男方接了亲之后,再重新登,邀请女方家中亲眷,过府用晚上的喜宴。
所以,李蘅和赵昱一起,在薛府用了喜宴,这回可以说是将赵月茜的脸面撑得足足的。
散席之后,李蘅便乘着武安侯府的马车回府了。
赵昱被一众人围着,又是吃酒又是说话,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她就不等赵昱送她了。
到了梁国公府门口,李蘅才就着春妍的手下马车,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主仆一人不由回头,便瞧见黑暗中有人策马疾驰而来。
等到了近前,借着门口灯笼的光,才能瞧清楚来人身姿挺拔,绾着子午髻,穿着一身晴山色的襕衫,身姿挺拔,矜贵端肃。
正是赵昱。
“李蘅。”
他勒住马儿唤她。
“做什么?”李蘅意外。
她以为赵昱还要一会儿,肯定是散席了就回家去,还来找她做什么?
赵昱跃下马来,走到近前。
李蘅闻到羊羔酒的味道,她往后让了一步,抬眸瞧见赵昱面色酡红,向来清明淡漠的眸子有了几分迷蒙。
她道:“赵昱,你醉了。”
“没有。”赵昱否认:“我有话和你说。”
“好吧。”李蘅听他说话都有了醉意,但懒得同一个醉鬼争执:“那你要和我说什么?说吧。”
她拧过身子望着他,等他说话。
“我先送你进去。”赵昱当先往门口去了。
李蘅只得跟了上去。
进了春山院,李蘅推开了门。
她带着春妍离家,院子里没有别人,也就无人点灯,屋子里黑漆漆的。
“你先站着别动,我去点……”李蘅转头嘱咐赵昱。
赵昱醉醺醺的,可别磕着摔着了。
可话未说完,赵昱的胸膛便贴到她身后,紧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李蘅尚未反应过来,腰肢便被锁住了。赵昱反手揽过她纤细的腰,带着她身子轻盈的一转——两人便调了个个儿。
李蘅背靠着门,被他罩在怀中,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赵昱身上的酒气和雪松的淡香,耳边有他的呼吸和心跳。
“赵昱你……唔……”
李蘅才开口,赵昱滚烫的唇便贴了上来,将她余下的话堵了回去。漫天的酒气和雪松的香气长驱直入,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强势地裹挟着、掠夺着她独有的香甜。
从撞见李蘅和沈肆亲近的那一刻开始,他等这一刻已经大半日了!即使吃了不少酒,也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