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烛……他刚才说什么?
他要摸我的脸?
如果在那场亲吻之前,这句话好像没什么。
但在亲吻发生之后,他这话未免就好像显得有些暧昧了。
他到底看上去为什么毫不在意巫浔竹亲吻他的事实?
难道他对巫浔竹有意思?
对吴寸心这样,对巫浔竹也这样,沈明烛他还真是……
不是,他才认识巫浔竹几天?
“所以……要试试吗?”
听到这句话,巫浔竹抬眸朝沈明烛看去。
看起来清清冷冷的美人,穿着修身长袍,眼睛绑着一根衣带,问自己要不要试一试。
试什么?怎么试?
沈明烛他到底……他到底什么意思?
山澨胡思乱想期间,沈明烛已经朝他伸出了手,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山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区区一介凡人,敢算我的命?”
周遭气温骤降,隐有某种强大的杀意扑面而来。
沈明烛倒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那就单纯地摸摸脸。不愿意就算了。你怎么好像还发火了?啧,比我脾气还不好。”
山澨:“………………”
片刻之后,山澨坐到了椅子上。
他板着脸,眼带煞气,模样看起来挺凶,但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又似乎显得很老实很听话。
沈明烛缓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探了探,一下子摸到了他脑袋顶的头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还伸出手指轻轻抓了一下。
山澨:“…………”
眼看着沈明烛的手指要往下走,山澨立刻出言呵斥。
“手往哪儿去呢?不许动我头发!”
不同于短发的巫浔竹,山澨的本体和魔像吴寸心都是长发。
沈明烛就是曾经不小心碰到了吴寸心的长发,才误以为他是姑娘的。
山澨出言制止沈明烛此刻的行为,无非是担心,如果再次让他碰到自己的长发,搞不好他会产生自己就是吴寸心的联想。
“我没有要动你头发,别急。”
“……”
眼见着沈明烛的手暂时离开,山澨又道:“其实你做的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是人,模样可以随时变。之前你看到的巫浔竹的模样,只是我习惯后最常用的一种样子而已。”
却听沈明烛道:“嗯。知道了,不要紧,你长什么样都不要紧。”
“嗯?”
“我只想知道巫浔竹长什么样。”
“………………”
沉默良久,山澨开口道:“说过了,没有什么巫浔竹!他就是我!”
“好,知道了。”沈明烛颇为诧异地问,“你怎么又急了?”
山澨:“…………”
沈明烛右手五根手指的指尖往下探,轻轻触及到了山澨的额头。
很快他左手也放了上来,两手各一边,一起揣摩着他前额的形状。
沈明烛摸得很仔细,动作很缓慢,与此同时动作很轻柔,像在给人挠痒痒。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俯下了身体,呼吸吐气都离山澨很近。
前额凸出的弧度、形状,眉目的具体走向,眼睛的轮廓,鼻子从山根开始的起伏……
沈明烛用指尖一点点抚摸着、感受着、触碰着。
这期间山澨感觉他的呼吸不经意地吐在自己的额头、鼻尖、耳鬓、脖颈……乃至唇边。
山澨霍然起身。
沈明烛几乎被他吓一跳。“怎么了?”
山澨不动声色吸了几口气,开口的时候声音这才尚显平稳。“你有完没完?”
沈明烛:“……行了,也差不多了。”
“那你睡吧。”
留下这四个字,山澨径直消失在了屋中。
山澨走后,沈明烛一把将眼前的衣带取下来随意扔在地上,然后便将火火放了出来。
在确认屋内确实已经没人后,沈明烛这才让火火回到藏魂囊里。
之后他拿出了一样东西——
竟是那对有特殊作用的黑曜石。
沈明烛已经收到了系统发来的,关于炼化这对宝石,升级[来自牠的凝视]这一技能的具体方法。
但他并没有立刻展开炼化操作,而是将黑曜石抬起来,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他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他也不确定这石头能不能对自己起效。但他想试一试。
沈明烛当然不想分裂自己灵魂,他真正想舍弃的、从身体里分离出去的东西——是他眼睛里藏起的那缕气息。
山澨不是人。是某种鬼魅、精怪、或者不可名状之物。
这样的“东西”,沈明烛只遇到过一次——
他14岁那年,一个不可名状的轮廓出现,取走了他的眼睛!
他知道山澨把力量全都藏了起来,让自己察觉不到丝毫端倪。
可刚才在靠近他的时候,沈明烛仍然感觉到了蚀骨的寒意,他的手指都几乎被冻伤。
太熟悉了……这股气息太熟悉了……
他几乎可以断定,山澨就是那个取走他眼睛的那个人。
就算他不是,这二者之间也一定有着某种极为密切的关联。
毕竟,这两样非人类的东西,不会只是基于巧合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我不要眼睛里山澨的那缕气息!我要舍弃那缕气息!!!”
面向黑曜石,沈明烛接连将这句话说了许多遍,与此同时他在脑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然后他不由想——
接下来,那缕气息会被黑曜石吸收,继而被我看见吗?
有可能的。毕竟那缕气息并不是人。
进入戏台世界后,他看不见那些怨灵,是因为李师傅的特殊仪式。
但通常情况下,
只要不是人,只要不是这常世之物,就都能被他看见。()
这也是沈明烛刚从想彻底搞清楚山澨长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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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澨亲口说了,虽然他不是人,但有一幅常用的面容。
那么,如果弄瞎自己眼睛的人真是山澨,如果那缕气息也能呈现出山澨常用的样貌……
成功通过黑曜石把那缕气息从自己的眼睛逼出去后,自己也许能够看见他的样子。
只要这两人的容貌能对上,沈明烛就可以确认,夺走他眼睛的人就是山澨!
不久后,沈明烛发现自己的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团比周遭的黑色更加深的黑雾。
这团黑雾快速聚拢成了一个人形。
那一刻沈明烛的心脏狂跳不止。
不可自控的恨意与怒气骤然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微微发起了抖来。
会是他吗?
如果就是他,我要杀了他吗?
当然……我当然要想办法杀了他!
他跟那些文字和系统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假借魔像,用他出面演一场所谓的自我牺牲的把戏……
但真相根本是他把我们所有人拉进这个副本的!
戏台世界无数亡灵的怨气,李师傅和冯文昌身上的戾气……种种负面情绪几乎让沈明烛的双目赤红。
不仅如此,他身体的皮肤竟都出现了一层显而易见的黑色。
此刻他再也顾不上压制,任由黑色席卷自己,目光只是死死盯向了那团人形的黑雾。
过了一会儿,那团黑雾果然化作了人。
那个人看起来很小,大概是因为困在了黑曜石里的关系。
于是沈明烛把黑曜石拉近,近距离看向那个人的脸。
下一刻,沈明烛的瞳孔不由放大——
他看见的竟是自己的脸!
那张脸让沈明烛感到既熟悉而又陌生。
他穿着一身古怪的白袍,眉宇间写满了愤懑、仇恨、落魄以及厌世,就好像遭遇了莫大的痛楚。
“你……你是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沈明烛蓦然倒地,然后一头撞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他好像跟他刚才看到的那个人重叠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古老的祭台上,周围遍布血迹与尸体。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这些人似乎都是士兵。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倒着,有人背上插着枪,有的身上布满刀痕……死状各不相同,看起来是遭遇了一场惨败。
艳红的血从他们的身体流出,顺着祭坛里的各种符纹流淌着,更将沈明烛的脚尖和曳地的衣袍染红。
见到这一幕,沈明烛感到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悲愤与不甘,更隐隐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难道一直以来……真的都是他错了吗?
可明明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离国。
莫非他倾其所有、机
() 关算尽……也终究敌不过“天意难违”这四个字?
僵立了好一会儿,沈明烛转过身,走到了祭坛边。
祭坛设在悬崖边。悬崖并不高,从这里望过去,正好可以望见不远外一个老旧的城门。
此刻城墙已塌陷大半,连一半的城门都没了。城墙之上,城墙之内,处处可见燃烧的熊熊烈火,整个王城遭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
悬崖下方则围了一圈敌军,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在沈明烛看来,就像永远踩不死的蚂蚁一样令人心生厌倦。
看见沈明烛望下来,那万千敌军竟后退了一步。
他们在畏惧沈明烛——因为他是大离国最可怕、最令人闻风丧胆、最心狠手辣、能够杀人于无形的巫!!!
沈明烛的面上却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意,似在嘲笑他们,也似在自嘲。
他这一生殚精竭虑,自诩算无遗策,却也终究败给了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