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当媳妇吗,这种娃娃就不能一直当成男娃养着?”
“有人这样干过,一开始生出个男娃娃,他们也不知道这孩子有问题,就一直按照男娃养着。谁能想到,后来那男娃越长越怪,最后居然变成了女人!但那家人还是不乐意放弃,娃娃到死都没换回女儿的身份,下葬之后,他爹娘甚至还给他配了个阴婚,娶了个媳妇。”
把男娃娃好好养大,养着养着,男娃却变成了女娃。这时候让他们按照神的旨意把娃送出去,那怎么肯啊。
谁家好好的男娃变女娃了,能忍痛送给别家当媳妇的?
这种不男不女的怪东西,让马虹想起来点啥,顺嘴插了一句:“这样也行啊?”
“行是行,就是后果……”
“还是不说了。”怪渗人的。
有人问:“那这不男不女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生出来的呗。
马虹的丈夫也生了,生了一长串的孩子,虽然不男不女吧,但好歹也算是孩子。她终于能摆脱被喂药生孩子的困扰,这几天到处看戏,乐呵得很。
嘶,马虹脑子里灵光一闪,把事情联系起来。
这种娃娃到底怎么来的?
之前她不想喝生男药,就是怕生出来八条腿的孩子。
生男药的药粉到底是什么,那群男人是不是也总喝一个奇奇怪怪的药,用来……补阳?
周尔曼敛目站在人群中间,淡淡听着村民的讨论。
男人怎么可能变女人,所谓男孩变女孩,肯定一开始怀的就是个女孩,却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药粉转换了性别。
之后那可怜的“男孩”长大,才能渐渐显露出一点女孩的样子。
小鹰,小樱……黄皮姥姥。
周尔曼笑了,这样的村子不出事才怪。
“好了,”周尔曼发话,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看向中间的短发女人,听她说,“丢孩子的不只有一家两家,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搞得村里人心惶惶。既然如此,我们一定要严惩凶手,把偷孩子的贼抓出来,浸猪笼!献祭给神!”
“好!”
众人高喊:“抓贼!浸猪笼!献祭!”
声音传到院墙之外,树上的鸟儿都被惊飞。
风在耳边簌簌作响,徐修瑾的身法快过长尾巴的人类身躯。
他凌空踏叶飞跃上前,长剑化为骨鞭舒展开,鞭子末梢伸长到蛇精身前,就在那双妩媚的眼睛
前停住,然后突地转为钩子向后一拽。
大蛇急忙下腰仰头躲过钩子,它的尾巴挥动,鳞片间隙喷溅出细细密密毒液,每一小滴液体都晶莹剔透,其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彩光。
毒液化作雾气向徐修瑾袭来,他根本看也不看,那握剑柄的手迎面接上,任凭毒液腐蚀出窟窿,力道也固执地不减弱半分。
蛇精被骨鞭圈住尾巴,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去。
难道它的毒液失去效果了?不可能,它刚进阶不久,毒液的威力只应该增长,不应该削减。
蛇精的美目盯住那年轻小修士的右手。
徐修瑾的手指原本如玉般白皙,此刻却已经多出了好几个血窟窿,露出里面灰白笔直的指骨。
血液混着毒液沫子往下滴落,但五根鲜血淋漓的手指依然紧紧握着剑柄,不断向其中输送灵力。
蛇精脑子一瞬间短路:“难道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我自己不知道?”
不然他何苦如此呢!拼着自己的手废了也要抓住它,这得多大的仇哇!
徐修瑾却道:“修士抓妖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还害过我绝顶山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蛇精惊叫:“你是不是傻!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村子,就没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有异样,”徐修瑾目光冷冷,“这里是个凡人村子,而你是村中唯一不该存在的妖物。”
蛇精急了:“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就不怕放跑了真凶?”
徐修瑾振声:“不论你有没有杀害我门下弟子,抓一个害人的妖精是替天行道,我绝不会错。”
蛇精和这个固执的人类说不清楚,它气道:“呸!道貌岸然的蠢东西,你自己玩儿去吧!”
一圈鳞片从尾巴上脱落,蛇皮表面的毒液变得粘稠滑腻,金属钩子从皮肤上脱落下来,就算徐修瑾再次发动攻击也无法再抓住它一次。
蛇精沿着墙缝攀上屋顶,叫嚣:“想抓我?来啊,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它在房顶和院墙上面穿梭,半爬行半跳跃,比水里的游鱼还要灵活。
而徐修瑾仅靠两条腿追击,他眼神盯着的是房顶上的妖精,脚下走的是村里错综复杂的土路,一心二用,速度竟然也没有慢下来多少。
忽然,天上传来几声鸟叫。
或许是乌鸦的叫声,凄厉哀怨,把蛇精惊得从房顶上掉落。地上的人只看见掉落的大致方位,不知它具体落在了哪里。
徐修瑾趁此机会火速抄小路,脚下生风,向那边赶去。
他的方位感很好,但到了地方之后却忽然失了神,明明找对了位置,差一点就能追上蛇精的身影,他却眼睁睁看着那条滑不溜手的尾巴消失。
那条尾巴的行动速度并不快,而徐修瑾整个人怔愣愣的,目光在街角一堆笤帚、犁耙、藤筐之类的杂物中放空,迷茫无措。
很怪,他也知道很怪,自从他进了村子之后,接二连
三的怪事发生,但他急着捉妖无暇顾及。
而现在,他的思绪被莫名的惊慌所困扰,无法静下心来,好像有什么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这个村子明明非常普通,并没有更强大的妖气出现。
他再一次跟丢了妖精。
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或许是他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原因。这次没有杂乱的气味来掩盖妖味,但他的鼻子却忽然失灵,一下子闻不见了。
徐修瑾决定求助于人。
他收起长剑,往旁边走了两步,弯下腰来,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和善一些:
“两位小友,有没有看见一个身材细长,长相妖媚的男人走过去?或许那个男人还长了一条尾巴,或许没有。”
路边有两个小孩正在堆泥巴玩,给一个人形泥偶加上第八条腿。听到有人问问题,他们同时扬起脸蛋。
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天真小脸,肉嘟嘟的,看上去很有福气,让人见了心生喜爱。
徐修瑾终于见到了正常人,他的情绪才安定了些,悬着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
果然村里还是有正常小孩的,之前的怪孩子和怪妇人只是特例而已,看这一对双胞胎,多可爱。
能在这种时候遇到两个可爱小孩,真令人感到暖心。
如果不是急着抓妖,徐修瑾甚至想要摸一摸孩子们的小脑袋。
这俩孩子年纪虽然小,却不怕生人,说话吐字也还算清晰。
其中一个嘬着手指,笑呵呵为徐修瑾指了一个地方。
“在那边呢。”
声音好听极了,清澈又稚嫩,脆脆甜甜的,像夏天清凉多汁的甜瓜。
徐修瑾道了声:“多谢。”
便按照孩子指出的方向前行。
哪怕直觉告诉他,前方好像既危险又怪异。
但那又怎样呢?
修道者行走世间,靠的就是身上那一股正气。像蛇精这种妖邪之物,于天理有亏,于道理有损,就算自己不去抓,它也迟早会死于非命。
村子总共也就这么大点地方,那妖精躲无可躲,必定会被他捉住,徐修瑾算了算时间,虽然中途经历了些波折,但这次的任务估计就快要完成了。
能够帮助村民捉妖,他义不容辞。
同时,徐修瑾活动了一下自己受伤未愈的右手。蛇毒竟然如此厉害,就算灵力不停运转在伤处,被腐蚀的血肉也没有重新长好。
要是能收集到一点蛇毒就好了。
之前三长老催过徐修瑾好几次,要他淬炼自己的法宝,可他苦于没有合适的材料而一拖再拖。
这下好了,等任务完成以后,他可以把那条蛇身上的毒液收集下来,淬炼银针。
徐修瑾并不惧怕前路,他看到了一片光明的未来。
村外,三长老扬眉吐气,眼中一片光明。
他耗费三十年的灵力快速回了趟绝顶山,带着两位高境界长老瞬间赶过来,
就是为了搞清楚徐修瑾的事情。
这里的阵法到底是谁在搞鬼,伴生神童的失踪到底是福是祸……很快,答案就要揭晓了。
二长老迎上前,先对那两位长老拱手一礼,然后期待地问:“左师兄,右师兄,远道而来辛苦了,怎么样?可看出什么蹊跷?”
左长老和右长老都摇了摇头,面色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三长老高高兴兴替他们回答:“看不出来,根本看不出来。”
三长老拂尘一甩,面向虚空,容光焕发:“谁也看不出来此处的阵法!”
二长老咽了咽口水。
如果连元婴期修士都看不出来,那这阵法的布置者得是什么境界的大妖啊,肯定不止是个村妖。
但比起妖精来说,他们更偏向另一种可能——不是妖,是神。
神把伴生神童带走了!
天大的机缘要在绝顶山出现了!
二长老幸福得要昏过去:“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我绝顶山此次,得了大机缘喽!”
左长老适时打破他的幻想:“不一定,世事无绝对,此处的阵法虽然精密,但一些能力独特的低阶妖精也有可能布置出来。”
二长老忙问:“那要如何分辨?”
毕竟里面的人可是绝顶山的伴生神童,身份非同小可,不能儿戏。一旦发生危险必须及时救援,要是碰到机遇也绝对不能轻易打扰。
右长老祭出自己的法器,往空中描画出几个精密的符号,然后换到另一个位置,如此往复一圈。
他解释道:“我们尝试在此地拓印一个反阵,要是能成功破解阵法,你就可以亲自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霎时间,光罩从地面升起,在徐修瑾消失的点位周围百米圈出一块空间。
这法阵看起来容易,实际却难。
左、右二位长老的面色登时变得灰败,他们互相搀扶着:“阵法已经构建完毕,你们二位在此守候即可,我们灵力耗尽,便回去歇息了。”
“要等多久?”
“至多不过十天。皆时,就算我等的灵力不足以破解阵法,伴生神童也该到自己走出来的时候了。”
那两位长老离开后,二长老便搬出一张圆桌,守在阵法旁边等待结果,美美畅想里面的情景。
他喝着小酒,吹着小风:“如果当真是神的动作,那修瑾此刻应当过得很好吧。”
这回,三长老倒是对他的话表示赞同:“说不定正在聆听神的教导,境界大有提升呢。”
“哎,你忘了吗,世事无绝对!真不一定,还有可能徐修瑾正在经历神的考验呢。”
“哈哈哈哈,能得到神的指导,就算是考验又何妨!那他也一定甘之如饴。”
徐修瑾现在过得很不好。
一股冷意从他的脚底升起,两排牙齿在怪诞的惊恐中打颤,哆哆嗦嗦,哆哆嗦嗦,遍体生寒。
他的一身正气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斩除妖邪的信念也并不能破除恐惧。放眼望去,满目离奇诡异,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噩梦画面。
徐修瑾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原本要去刘家村捉妖的,但现在这是哪里?
是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