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注定混乱的夜晚,藤原祖宅内乱做一团。将军在这里出事,一直到拂晓还没醒来。无数精兵竟然连一个不知名的刺客都拦不住,任由他闯入府内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做出如此挑衅幕府的举动。
藤原氏走到昏迷的德川茂茂身边,冷笑着从他怀中拿走了有希子留下的信。
“哼,什么未来再会不再会,你们都去死吧。”藤原氏将信纸投入火中,对身后的侍从下令:“传我的话,告诉世人。”
“吉田有希子和吉田松阳一并被处以死刑了,尸体也已经被销毁。”
“这个人的存在已经从世界上被抹去了。”
*
“你说什么?!!”桂小太郎难以置信地揪住黑子野太郎的衣领,声音都因为恐惧变得沙哑,再也不复平静的姿态:“有希子怎么会被处刑?”
这种株连之祸,怎么会涉及女人和孩子?!
黑子野太郎第一次见到桂小太郎失态的模样,而此时更可怕的两道目光锁定了他。
高杉晋助挣扎着站起身,左眼的伤口再次崩开,殷红的鲜血汩汩留下,仅剩的右眼布满红血丝:“你再说一遍?!”
坂田银时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似乎已经死了,只剩下最后一根细丝牵连着他的灵魂。
……真的要将这份希望也夺走吗?
黑子野太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在这样三道灼灼视线的锁定下,仿佛灵魂都由不得自己。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是幕府高层下的指令……”
“所有攘夷战犯都要进行大肃清,连家人、学徒都不放过,任何有关系的都算在内……吉田氏已经尽力了,听说因为她的事前演练和亲自去争取的时间,私塾中没有一个学生被发现,她保住了所有学堂门生和他们家人的命。”
桂小太郎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跌坐在地上,长发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紧闭着双目,拼命咬紧嘴唇,可最终眼泪还是随着鲜血一同流了下来。
坂田银时像是终于崩断了掌管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昏迷过去。
高杉晋助愣了数秒后,突然开始狂笑。笑声在残酷的战场凄烈异常,如同啼血之鸟最后的哀鸣。
什么都没守护住,他们这不是……什么都没守护住吗?!无论是松阳老师,还是有希子!
有希子救了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去拯救她!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在这个时代,她像光一样照在他们身上,而腐朽的世界却连这份最后的美好也要夺去!
既然如此……那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高杉晋助控制不住地咳嗽和干呕起来,他的肩膀在颤抖,意识也逐渐模糊,仿佛有一千只蜂在脑中振翅。恍惚中,他又看到了他们几个踏上战场前最后与有希子见面的时候。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们收拾好了行囊,要趁着夜黑风高无人发现时出发。有希子捧着一盏小小的纸灯,
那一点暖光镀在她的身上,成了温暖他灵魂的归属。
那时她说什么来着?
“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们也要好好生活啊。”
高杉晋助终于想明白她当时那抹笑容的含义了。
有希子那句话话中的“不在一起”,既不是指松阳老师被抓走,也不是指他们要因为奔赴战场而分别。
她是在说如果她自己死了,他们也要好好活着。
她早就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了。
他又回想起被逐出家门那天,有希子把糖丸子递给他时的笑容。
“不用害怕要离开那种地方,我给高杉讲个秘密好了……”
她的声音又响在耳边,纯真的、美好的、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人。吉田松阳救赎了他的武士道,有希子救赎了他的灵魂。
“桂,你说有希子死之前在想什么呢?”高杉晋助微微转头,猩红的眼睛看向一直隐忍着情绪的桂小太郎。
“她会恨那些处刑人吗,会恨这个世界吗,会……恨我们吗?”
高杉晋助不知道。
但从此刻开始,他要向夺走了老师和有希子的整个世界复仇。
*
虽然放跑了试验品,但藤原氏的心情仍然不错。
因为他知道那个天照院的怪物杀手“虚”一定会回来,到时候让他去把藤原惠子抓回来,那个孩子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想到这里,藤原氏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突然,他的喉咙猛的一紧。藤原氏难以置信的调转眼球,却见到了一把贯穿他口腔的剑。他像一条被插住的鱼一样动弹不得,直到对方收剑,他才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拼命翻过笨拙的身体看向对方。
“松、松阳?!”藤原氏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对,你是……虚!!”
高大的男人身着一袭黑衣,明明和吉田松阳共用一副身体,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气质。他的刘海被梳在脑后,露出了凌厉深邃的眉眼。
而那双眼中,只有一片虚无,或许还掺杂着几分对藤原氏丑态戏谑的冷笑。
这个男人出现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逃过他的剑。他是收割生命的死神,漠视着周遭的一切。
阳光、鲜花、被温水浸泡的触感,没有任何事物打动过这个怪物的心。
“虚,你怎么敢杀了我?!咳咳……我命令你,去把藤原惠子抓回来!!”藤原氏捂住自己染血的喉咙,明明被虚的杀气吓得发抖,却还要极力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藤原惠子,那又是谁?”虚再次缓缓举起自己的剑。
在他的注视下,藤原氏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病急乱投医地喊道:“就是有希子啊!那个吉田有希子!!”
他的话音随着自己的人头一并落下。
虚提起藤原氏的滴血的头颅,眼神仍然阴戾而冷漠:“我不认识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