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 / 2)

赵修容察觉到四周隐晦看过来的视线,眉眼情绪不着痕迹地寡淡了些许。

跪得久了,她膝盖都有些疼。

赵修容不由得想,她有多久不曾这么狼狈过了?

她入宫后,很快得了圣宠,这宫中即使是皇后娘娘都会给她些许颜面,印象中,她何时落得过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张德恭回来得不快不慢,他躬身回话:

“皇上,奴才查到的林姓禁军有七人,已经让人下去对比字迹了。”

整个禁军当然不止七个林姓,但他查的只是在宫中巡逻的那批禁军罢了,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

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宫人带了一个禁军回来。

那禁军一进殿内,就砰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皆是冷汗,邰谙窈扫过去一眼,许是她挑剔,她总觉得这禁军不过如此,她不懂,怎么就叫雅桃肯豁出性命了。

林禁军在殿外许是看见了雅桃的尸体,他在看见柱子上的血迹时,眼神明显恍惚了一刹,他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人很奇怪,明明接近雅桃时只是抱着利用的心思,如今看见雅桃因他而死,他居然也会生出懊悔和于心不忍。

待看清他的神情,赵修容心底蓦然一沉,她攥紧了手帕。

邰谙窈在赵修容忽然说话时就觉得她可疑,如今见她这种反应,心底立时了然,今日一事恐是有结果了。

皇后也看出什么,她言语攻心:

“雅桃已死,你和她的书信字迹摆在这里,你逃脱不了,供出背后主谋,至少不会让她临死都还怀着愧疚。”

对谁愧疚?当然是云婕妤。

皇后没有忽视雅桃临死前望向云婕妤的眼神。

林禁军颓废地跪地,许是没想到会被查出来,让他心里防线被破,又许是皇后那句他逃脱不了让他认命,也或许是那句让雅桃死得安心,总归,他堪堪哑声:

“卑职招。”

众人立即提

() 起精神,想要知道答案。

林禁军朝赵修容看了一眼,赵修容闭眼,林禁军低声:

“是……赵修容……”

而去调查林禁军的人也很快回来,张德恭低声:“赵林两家是姻亲。”

两家其实也不算亲近,林家夫人是赵修容生母的舅家表妹,但只要有一点姻亲,在一方得势时,总会依附而来。

林家于赵家而言就是如此。

林禁军相识雅桃在前,赵修容无意得知这件事后,才找上来,林禁军犹豫后,还是选择了按照赵修容的命令行事。

许是早就有怀疑,在得知真相时,众人也不觉得惊讶,但还是忍不住地朝赵修容看去。

周贵嫔嘀咕:

“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赵修容浑身一颤,她紧闭着眼,眼角突兀落下两行清泪。

时瑾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修容什么话都没替自己辩解,她只是仰起头,双眸泛红地看向时瑾初,哽咽咬声:“自从云婕妤被查出有孕,您就不曾踏入甘泉宫半步。”

邰谙窈明显感觉到时瑾初扣在她腰肢的手一顿。

她轻垂下杏眸。

在她入宫前,赵修容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嫔,即使良妃有孕时,都不曾盖住过她的风头。

如今赵修容红着眼,哭诉他许久不曾去看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滑落,佳人落泪,都是格外惹人怜惜,况且她满眼都是情愫。

五年相伴,邰谙窈不知道时瑾初会不会对赵修容的这番话产生情绪波动。

赵修容扯了下唇角,仰头望着时瑾初,眼中只有他一人:

“您恼她,不肯来见她,最后连甘泉宫都不肯踏入一步,那臣妾呢?”

她哽咽地说:“臣妾想您。”

话落,她整个人崩溃地落泪,泣不成声:

“是不是云婕妤没有了这个皇嗣,您就肯来看臣妾了?”

她不替自己辩解,甚至连为什么要害云婕妤都说了出来,但满殿寂静,时瑾初垂眸沉默地看向赵修容。

云婕妤见赵修容这般作态,攥紧了手帕,她出声提醒:“皇上!”

赵修容闭上眼,她不再说话,只是眼泪汹涌地不断往下掉,等待着时瑾初的裁决。

这时,邰谙窈陡然出声:

“皇上要如何做?”

她问时瑾初,但没看时瑾初,低垂着杏眸,因着时瑾初这片刻的沉默,正从时瑾初的怀中一点点挪出来。

她很疼,挪的过程中,脸色都苍白了些许,额头也渐渐溢出冷汗,饶是如此,她依旧没停。

她安静,乖顺,仿若浑身没有一点刺。

时瑾初看着这样的她,却是蓦然心底一沉。

他仿佛又看见初入宫时的她,好像这半年来两人相处的时光都不存在。

时瑾初喊她:

“杳杳。”

他咬重了这两个字,她在乱想什么。

这一声仿佛打破了邰谙窈的伪装,邰谙窈再没绷住情绪,她偏过头,泪水蓦然掉下来,她努力忍着情绪:

“皇上,嫔妾很疼很疼。”

她在喊疼。

意识到这一点后,时瑾初心底一刺,有些选择便不难做。

赵修容看出什么,她艰难地扯唇,却是扯不出幅度,许久,她颓废地低垂下头。

原来瞧着自己不如别人的滋味是这般。

时瑾初抬眼,他下令:

“赵修容谋害皇嗣,即日起,降为美人,禁足半年。”

修容到美人,位分一落千丈,赵修容初入宫时就是美人,她入宫五年的努力一刹间烟消云散。

邰谙窈要休养三个月,她便被禁足半年。

况且她和云婕妤同住一宫,日后尊卑颠倒,其中差距足够叫赵美人难堪。

赵修容不敢置信地抬头。

邰谙窈轻颤杏眸,心底也有意外,没有料到他会对赵修容一贬到底。

时瑾初没有看向大受打击的赵美人,垂下视线,他替怀中女子擦拭眼泪:

“仪贵嫔救助皇嗣有功,晋为婕妤。”

殿内一片安静,众人看着这对新欢旧爱的对峙,她们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只是恍然意识到,得宠和不得宠的区别原来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