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毓芙从桌上拿起一早准备好的信,说:“前日刚收到的信,你看吧。”
游照仪展开来看,是广邑王的家信,却没道什么思念愁绪,通篇写的只有和叱蛮的战事。
从前年开始,叱蛮王沉疴难起,族内内斗愈演愈烈,好几个皇子公主死于刺杀,直到先王彻底崩殂,其庶二子夺得大权,一举掌握了王权,不仅如此,这位年仅十九的叱蛮王子还统一了叱蛮数个分裂的部落,兵强马壮之下,边疆战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小打小闹,而是出力猛攻,一时间边疆战火四起。
好在剑南铁骑也不是吃素的,两国交锋后不相上下,战事便彻底陷入了胶着之中。
宣应亭写道,这位叱蛮王子并不如先王一样保守,用兵较为激进,且手段下作,经常在两国交界处强征普通百姓作为肉盾,导致他们无法下手,接连败退。
今上知道了战况后,想要两国议和,将嫡公主宜光帝姬送去和亲,近日朝堂上便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帝姬和亲,一派想要坚守战事,吵得不可开交。
见游照仪看完了信,裴毓芙便说:“阿峋武考失利,我早就预料到,应该说从他六岁练武起的就预料到了,他在武术上没什么天赋。”
她看了眼游照仪澹泊的面容,继续说:“后来想为他寻个玩伴,没想到你天赋卓绝,我便想,若是阿峋走不了这条路,便换个人替他去走,替广邑王府继续收拢兵权,不至于到时候任人鱼肉。”
“京中形势我也每月都与你说,今上治国能力并不出众,虽得位于先帝,却对女子掌权异常抵触,故而军中、朝中女将女官越来越少,这也是为什么我当时留在京中的缘由。”
游照仪握紧了双拳,想到了焦十安来广邑王府那天她坐在黑暗中独自沉思的脸。
“但赫明山书院学子参军考官,这是国策,便是今上再不愿也没办法,所以自你入书院起,我便与你约定好,参加院试,接受剑南铁骑的点兵帖,为广邑王府再添荣光,也是替阿峋留个选择,但战事瞬息万变,你也看到了,前线每天都在死人,朝中那群文臣又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原本的三年驻军营训可能会缩至一年。”
“所以,”裴毓芙面色有些不忍,继续问:“你还要去吗?”
游照仪随即反应过来,裴毓芙是不忍心了。
三年驻军营训缩至一年,她到时能力还未可知,便要上战场,不知道能活几何,是否会沦为炮灰,于是她便不忍心了。
游照仪平静的笑了笑,只说:“裴王妃,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裴毓芙问:“你想好了?真的要去,我不会逼你的,若不是入了我广邑王府,说不定你根本不用上战场,还能安稳一生。”
游照仪却摇头,说:“您若是不带我回来,我也不知道会去哪户人家,不知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但我肯定的是,不会遇见像您这么好的人了。”
“您可能不知道,那年十安来家中吃饭,不知轻重的问了您那两个问题,您脸上虽笑着,可我知道您心里并没有那么无所谓,后来世子和您说他要去点兵,您也点头了,说我们二人相互扶持便好,我们走时我回头看您,您就坐在这个屋内,这个位置,一个人看着黄昏的光,一脸愁绪。”
“我知道,您也想上战场。”
裴毓芙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她,双目隐隐含泪。
游照仪继续说:“您带我回来,我便要报答您,我听十安说您一剑霜华,神兵天降,裴王妃,我也想成为您这样的人,替您去到您想去的地方。”
裴毓芙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问:“这是你自己的心愿吗,如果你有别的心愿……”
“裴王妃,”这是她第一次打断裴毓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