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浅的张狂,浅薄的野心,天真的恶毒,幼稚的思想,即使眼睛看不见,玉摇光也很快看出羽落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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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要对什么样的人摆出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当然,他也有那么一点好奇,一个金尊玉贵的假公主,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受太多的苦,为什么偏偏生出这么多无穷无尽的恨和不甘。
他内伤太重,精力不济,神思涣散,便躺在车厢里继续昏睡。
修炼灯影琉璃术的人一向无梦。
自从灯影琉璃术大成之后,玉摇光便不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了,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梦见了婴儿的啼哭声,起初的声音很小,像像一根细细的丝线,在一片空茫中细细地颤动,随后丝线颤动的急了,婴儿的啼哭声也从微弱到清晰。
他的心开始痉挛,变得又甜又苦。
她对他说山庄一切都好。
她对他说孩子叫小琉璃。
她虽然恨他,但也记着以前的情,为了父母家人,把心中对他的怨怼都藏了起来,沉默地看着他的种种算计,无声地包容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纵使手段卑鄙,但他终究得偿所愿了,这世上终究有个角落在等待他,期盼他,让他有了真正的家。
婴儿还在梦里啼哭,哭声细细弱弱的,做夫君的,妻子生产时却不在他身边,如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早产。
他珍爱她,笃定自己会一生一世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回想起来,她遭受的风雨都是因为他。
愧疚和自责淹没了玉摇光,以至于醒来时他也又愧又恨,躺在床榻上沉默许久。
身痛,心更痛。
直到羽落清给他喂水,他才眨了眨无神的双目,微微蹙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此时正是中午,赤日炎炎,暑气蒸腾,马车停在一个阴凉的林子里,飘羽走进马车,给玉摇光运功疗伤。
内力疗伤这种事大多是要脱衣服的,男女授受不亲,羽落清离开了马车,在外面透气。
这次出门一共带了四个护卫,都是地鬼境九品的高手,负责照料他们的日常饮食起居,偶尔遇到难行的路,会扛着轿辇从天空上飞过去。
趁着马车四周无人,玉摇光轻声说道:“飘羽先生,在下隐约记得还有另一位姑娘来了山洞,不知那个姑娘后来去哪了?”
他声音虽很轻,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飘羽说道:“不知道。”
玉摇光开始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重。
玉摇光内伤极重,医治内伤需要消耗不少内力,一炷香燃尽,内力在玉摇光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之后,飘羽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玉摇光压下喉咙里
() 的干痛,哑声说道:“在下与前辈素昧平生,不知道前辈为何如此费心劳力为我医治。”
飘羽说道:“若见死不救,玉公子这一身占卜通神之术岂不可惜。”
这样有所图,玉摇光便安心许多,不过一炷香的功法,他又昏沉睡去了。
*
江宁镇和双凤镇的疫情愈发严重,隔壁的城池听说这两个镇发了瘟疫,都开始紧闭城门严防死守,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医治疫情的药材已经被宋时绥认识的商队送了过来,风雪山庄虽然是个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偏僻山庄,但玉摇光有一身经商的好本事,名下产业极多,财力十分雄厚。
江宁镇和双凤镇都有风雪山庄的产业,其中就有好些家医馆。
如今玉摇光不在,这些产业都得宋时绥打理了,她把药材送到各个医馆,不允许医馆里的人哄抬药价,又熬了好几个晚上把所有产业清点了一遍,直到凌晨才合上账本,悄悄去看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小琉璃正和宋母睡在一起,怕大人睡梦翻身压到小孩,特意在床边放了一张有围栏的小床。
宋时绥把手搭在围栏上,低头打量着婴儿的脸,距离生产已经过了八天,这孩子依旧很丑,皱皱巴巴的,看得人直皱眉头,宋时绥看了好多眼也没激起什么母爱。
孩子都落地了,她也没对这场婚姻产生什么真实感,总觉得飘在半空上,常常魂不守舍。
小孩蹬了一下腿,宋时绥想伸手默默他的脸,但看到那个丑样,她心里发堵,又把手缩了回去。
也不知是这孩子太丑,还是因为玉摇光的原因,她每每看到这个孩子,就觉得如鲠在喉,干脆转身离开去院子里透气。
在前院走了一圈,宋时绥又去了后院的园子,园子种植的苹果树上挂着一盏琉璃灯,灯里的烛火亮着,灯下是一张小方桌和两张藤椅,江雨眠穿着一身暮山紫衣裙,躺在躺椅上看一本古书。
夏衫轻薄,浅紫色的裙摆从躺椅上垂落,随着夜风轻轻飘荡,她散着头发,乌黑的发丝被一只细细的银色珍珠发夹别在耳后,摇曳的烛光下,是一张缺乏血色的脸庞,透着一种病态脆弱的美感。
她神态放松,微微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眨了一下眼睛后,将手里的古书又翻过一页。
江雨眠这种独一无二的美貌实在震撼心神,就像一块磁铁石,牢牢吸引众人的目光,男女老少见了都犯迷糊,根本挪不开眼睛。
某种意义上,能见到这种美貌也是上天对凡人的一种恩赐,至少宋时绥是这么想的,而且宋时绥敢打包票,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止她一个。
宋时绥欣赏了好一会儿,直到江雨眠把书放在膝盖上,喊了一声时绥,宋时绥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