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去厨房泡了一壶红茶。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着茶几对坐。
红茶氤氲水汽,香气浅淡弥散,柠檬片、牛奶和糖块的香气混杂其中,形成一种令人心平气和的气息。
半年前在工藤宅的红茶会,工藤宅的客厅中,也隐约飘散着这样的香气。
那一次红茶会,在工藤夫妇的居中协调下,他们算是达成初步合作——不再使绊子。
而这一次红茶会,不再有周旋缓颊的人,只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空间,看着他们面对面对峙。
对降谷零来说,真心话很难说出口。
在公安里,他需要撑好上司的气质,说一不二;在组织里,他需要做一个贩卖情报的神秘主义者,口蜜腹剑;在江户川这些对抗组织的同盟里……他也要警惕,不让自己沦为基尔那样被FBI的愚蠢成员拖后腿以至于几乎暴露的悲惨境地。
现在他能说什么呢?面对着FBI搜查官赤井秀一——
“我已经递交了辞呈,并且在做日本公民的户籍申请。等流程走完,我就只剩‘日本公民’这层身份。”
——赤井秀一还需说98句真心话。
降谷零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很抱歉,但我感觉我应该借着这个机会说出口。我喜欢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赤井秀一还需说97句真心话。
“咔哒”一声,降谷零捏碎了杯子。
“你在故意恶心我吗?”
近乎滚烫的红茶茶水淌过他的双手。小麦色的肌肤被烫红。而他恍若无觉,只咬牙切齿说着。
空间规则一言不发,和空间规则同样一言不发的,是赤井秀一眯起的祖母绿瞳孔,像是看着意外闯入的猎物。
……所以他为什么要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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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规避“真心话房间”规则其实不难。
说着正确的同时会引发人误会的话,已经是降谷零能凭借肌肉记忆运用自如的能力。他和贝尔摩德的塑料友情基本上也是凭此维系。
绝大多数同事关系都是这样,大家都很含蓄,说些客套话,不求对方在工作上帮忙,只求不拖大后腿,不要影响人领工资。
在工藤和江户川的周旋下,降谷零已经能把赤井秀一当成普通同事看待,在心底愉快做好“组织毁灭后就再不相见”的心理准备。
而现在,他被赤井秀一拽着去厨房,用清水冲洗被烫伤的手。
“……”
他想让赤井秀一滚,但是在真心话检定规则下,他说出口的话是否会被判定真心……老实说,他也不能确定。
很多事情不能用“是”或者“否”简单概括。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像是没有月色的夜晚,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但赤井秀一完全是掀开屋顶的架势,死死抓着他烫伤的手,幽绿的眼眸凝视着他。
“你喜欢我,是不是?”
“……”
“你不敢回答我,你害怕空间规则的回应,是不是?”
“……”
空间规则的提示叮叮当当地响着。
但空间规则提示或者不提示,重要吗?他内心的悸动,重要吗?
烟草味与血腥气还有没有月色也没有风的夜晚,共同构筑成他长达四年的噩梦。这个噩梦对他来说相当温柔,因为他能经常看见诸伏景光的面孔。
就算幼驯染以幽灵形态跟随在他身边,狰狞着,咆哮着,近乎撕心裂肺地问他,“他逼我自杀!zero!你居然喜欢一个逼死你幼驯染的FBI!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又把我当成了什么!”
但只要能再看见他,就算只能在梦中,也能够聊以宽慰。
并且,幼驯染其实并不会因为他的混沌恋心而崩溃发狂,相反,他甚至能想象出幼驯染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