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灾起源(1 / 2)

一篇换攻文 风雪添酒 26500 字 2022-12-11

“异世界的通道?”花瑾愣了一下。

这个说法让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什么。

比如那个莫名其妙的无限游戏。

恰好与他们四个人都有关联的事物并不多,游戏是最明显的一个。

但钟怀玉显然并不知道那个游戏的事情,她对于异世界的概念也全然迥异于花瑾的联想。

“应辰基地的人觉得很多凭空消失的人都是前往了异世界,而我们……是被遗忘和抛弃的人。他们想要找到那个钥匙,再打开一次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为什么他们就那么确定那个人在我们当中?”花瑾问。

“我也不知道。”钟怀玉摇了摇头,说,“不过我觉得他们是刚刚收到了什么新的情报,我听见他们在旁边讨论‘要确定清楚’之类的话,之后就让我去找你们。”

“他们告诉你怎么分辨了吗?”

“没有特别明显的指向,只说是你们当中最强待遇最特殊的一个人。他们觉得你们自己肯定都知道谁是那个钥匙。”

“很遗憾,是他们想太多了。”花瑾顿了顿,多问了一句,“那你找出来是哪一个了吗?”

钟怀玉迟疑了片刻,慢慢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们每一个人都很特别又没那么特别。”

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个小时的相处时间,想要跟他们混得太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除了花瑾以外,其他人对她要么冷淡,要么隐隐排斥,钟怀玉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迟钝,对此心知肚明,也并不意外。

但她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跟这几个人打成一片。

细枝末节上凸现出来的特别是很难掩饰得住的。

“我原本以为你们当中一定会有一个隐形的领导者。”钟怀玉说道。

“那现在呢?”

“现在,我感觉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遇到一些突发情况的时候,他们会很自觉地去商量,习惯性地互相迁就,那样的熟稔和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养成的。

钟怀玉不乏艳羡地说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好。比很多亲生的兄弟姐妹关系还要好。”

花瑾不自觉地弯了下嘴角,说:“对。”

说完他才想起来钟怀玉刚刚遭遇的事,又抿平了嘴角,安慰了一句:“以后你也会遇到这样的同伴的。”

钟怀玉笑得很勉强:“但愿。”

花瑾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安慰,作为相对“幸运”的那一个,好像说什么都会再度刺伤钟怀玉正在暗自滴血的内心。

于是他也只能暂且保持沉默。

安静的环境更适合思考,也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花瑾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钟怀玉刚刚说的那些话,一个又一个令人在意又疑惑的点接连冒出来,最后能确定的事只有两件——

一,应辰基地是最近几天内才突然关注到楚辰离的。

二是他们并不完全相信这个消息来源。

两件事最后也共同指向了同一个结论。

一个很熟悉楚辰离的外人在最近向应辰基地提供了他的资料。

而且这个人或许比大部分队友都还要了解楚辰离。

当然也不乏恶意针对的可能性。

但要找出那个既熟悉楚辰离又跟他有仇的人,好像更加困难。

排除后一者的人选,余下有可能的人倒是很有限。

无非就是不在他们身边的其他幸存队友。

但他怎么想不出来,哪一个队友会故意把楚辰离往火坑里推。

即便是在游戏里的时候,推举楚辰离出去做诱饵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花瑾的眉头渐渐皱紧。

钟怀玉一不留神撞上他的背,“哎呀”了一声。

她揉着额头停下来,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花瑾,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走了?”

花瑾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

然而即便继续往前走,他也无法确定前面是不是正确的方向,毕竟眼前只有重重的迷雾。

这可比那些诡谲的幻境还要恼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都不由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真的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吗。

但钟怀玉一头撞上来,神情比他还要害怕慌乱,下意识地朝他投来求助的视线。

花瑾叹了口气,重新迈开了脚步。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个地方一定有通往外面的出口。”

可惜他不会飞,也没有透视眼,看不出视野范围以外的风景一步一换。

迷雾像是有意识一般,将林间的小路拼凑重组,一步一步指引着他们往某个方向前进着……

……

漆黑的洞穴之中。

叶澜舟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身上的伤口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光亮,耳边同样是一片死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只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亦或是死亡前无限长的那一瞬间?

叶澜舟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个人——楚辰离昏迷的那些时间里,也是在这样无尽的寂静与黑暗之中孤身走过来的吗?

与“死亡”相关的想象在这一刻触及了叶澜舟的神经。

常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放在叶澜舟的身上,潜意识里对地狱的恐惧就变成了反思。

粗略数过这三十年的人生,他自觉没有对不起任何过,可真要让他说问心无愧,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总是楚辰离。

后来的那些同伴总说,他对楚辰离已经仁至义尽了。

十年。

天灾末世里的十年。

说到“还恩”,说到“相守”,细数他们见过听过的所有故事里,叶澜舟都已经是做到最极致的那一个。

叶澜舟几乎也要这么认为了。

说是“几乎”,是因为他总是难以彻底抹销心底深处的忐忑不安。

问心无愧。

这四个字光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都让他觉得心虚。

尤其是在医院遭遇变异异种的那个晚上,他对楚辰离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时不时地在他脑海里重复闪现。

在楚辰离离开之后,叶澜舟午夜梦回,久违地开始反复梦见往事。

天灾降临的最初,他又何尝不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数次面临险境,楚辰离自保绰绰有余,本不必大费周章去救他的命,本不必受伤受累。

但他却从没有犹豫过分毫。

那个时候,楚辰离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叶澜舟的弱小。

叶澜舟对他既爱又敬,时间久了便觉得理所当然。

但那时候的“理所当然”并不是认为楚辰离理应舍命救他,而是觉得楚辰离天生就是那样的性格。

仿佛是上天看不得众生受苦所以降下的救世主。

楚辰离谁都救。

并不止叶澜舟一人。

老人、幼童,男人、女人,懂得感恩的人、粗鲁无礼的人……

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遇到了,只要能救,他都会去救。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只跟叶澜舟一直同行,在其他那些人的人生里永远只充当一个过客,通常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早在那时候,他们便心知肚明,那些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第二面了。

但这并不影响楚辰离继续“多管闲事”。

叶澜舟那时候年轻,心思纯良,还没有后来那样懂得取舍,不忍看到同类惨死于怪物嘴下,即便实力还跟不上,也时常都是积极多管闲事的那一个。

在这一点上他们没有任何矛盾。

唯有一次例外。

同行几个月后,他们又遇见了叶澜舟的发小。

也就是最初故意把叶澜舟推下车的那几个人。

原先能塞满一整个皮卡的队伍只剩下了四个人,衣衫褴褛,胡须满面,走路一瘸一拐,一人拄着拐杖,一人空了袖管,一个没了耳朵,活像是流浪许久的流浪汉,却是被感染者和怪物追得狂奔不止。

叶澜舟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们,听到求救的声音便放缓了车速,准备找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停车。

上一个城市他们恰好路过了一个荒置的汽车厂,叶澜舟特意挑了一辆容量大一点的面包车,以便以后存放物资和捎带别人也方便一些。

跑得最快的那个人眼尖,连忙朝同伴招手呼唤,一边朝这边冲过来。

他惊慌而恳切地恳求车上的人救救他们。

但下一秒,他透过车窗,看到驾驶座上的叶澜舟,失声叫出他的名字。

叶澜舟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求救者却面上一喜,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套起近乎,说起天灾之前的旧事,自己如何如何帮助过叶澜舟,早就算过命的交情。

但对于天灾之后他们将叶澜舟推下车的行为却只字不提。

也不知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觉得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那对当时的叶澜舟来说,却仍是难以跨越的一道坎。

原本准备打开车门的手停住了,叶澜舟转头看了一眼楚辰离。

类似的事情总是他们一起商量,但真正能拿定主意的还是楚辰离。

毕竟叶澜舟自己都是靠他保护的。

楚辰离看出叶澜舟那瞬间的情绪变化,听他低声说起旧事,反应过来那是曾经抛弃叶澜舟的人。

叶澜舟心底仍有怨气,不愿救他们。

楚辰离说:「那就不救。」

叶澜舟踩下油门,与跪倒在车旁伸手去够车门的求救者擦肩而过。

汽车尾气吞没了他们惊慌的声音。

叶澜舟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们几人纷纷跪倒在地,先是叫骂,很快意识到什么,一个个往地上砰砰地磕着头。

一下两下三下,再抬头时便见他们满脑门子的血,可见是真真正正用了力的。

感染者与怪物在他们背后还比较远的地方,但浩浩荡荡扬起满地的尘土,如同一场来势汹汹的巨型沙尘暴。

但那几个人光靠自己残缺的腿根本跑不掉。

直至他们的身影变成看不清楚的小黑点,叶澜舟也没有再掉头回去的意思。

彻底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叶澜舟心跳如雷,心底只有一丝可怜和同情闪过,紧跟着便被旧怨所埋没。

当初他们将瘦弱的女孩子还有他这种“刺头”推下车的时候,就该想到他们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叶澜舟可以救任何人,却唯独不愿去救这些害死了他的朋友并且想要他死的杀人凶手。

他并不后悔,只有在面对楚辰离的时候生出几分忐忑。

他怕楚辰离会因此生气,或是觉得他心胸狭隘,看不起他。

楚辰离听了他吞吞吐吐的担忧,却反问:「为什么要去救自己的仇人?」

无比简单的一个问题,叶澜舟在那一刹那却被问住了。

他当然不想去救想要害死自己的仇人,他又不是圣人。

但在那之前他以为楚辰离是。

那样一件事不至于将他心目里的楚辰离直接拉下神坛,却第一次让他深切地意识到,楚辰离并不真的是心无杂念一心救世的圣人。

楚辰离也是有喜怒哀乐的人。

他有自己的偏好与判断。

若是遇上厌憎的人,他也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不去浪费时间冒险。

后者总是少数,因为途中所遇见的那些人,对楚辰离来说全都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虽不相识,但也没有惹恼他,救人不过是顺手为之。

坑害过叶澜舟的发小算是少数当中的那几个。

但生死关头,不管人类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都算不得奇怪,本质都是为了求生。叶澜舟便以此为依据,推断楚辰离是偏袒于他。

于是就连只欺负过叶澜舟的人,楚辰离也一并视为厌憎之人。

楚辰离对于这样的说法不置可否,但后来叶澜舟旁敲侧击地问起,他也坦然承认,他确实偏心叶澜舟。

陪伴了几个月的叶澜舟,对于那时候的楚辰离而言,确实意味不同。

楚辰离说他的心没有那么大,只装得下亲近在意之人。

如果有朝一日许多人一同深陷险境,而他又能力有限,他会毫不犹豫地救叶澜舟。

哪怕其他无辜者惨死在他的面前,他的选择也只会是叶澜舟。

楚辰离同样希望天下太平,人人平安和乐。

但对他来说,重要之人的安危,永远排在意义庞大的天下与无数人之前。

也排在他自己的性命之前。

所以后来他会舍命救叶澜舟,也会为了掩护队友和现实里叶澜舟的安宁选择留下断后。叶澜舟并不是不懂,相反正是因为太过于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愈发地羞于提及。

他的愧疚感与心虚正是源于此处。

如果楚辰离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那十年可以说叶澜舟就是个脑子有坑的大圣人,若只是关系平平的救命恩人,那叶澜舟可以说是个好人,也是个合格的报恩者。

但楚辰离是他的恋人,也算他的老师,毫无疑问是他最初能够活下来的唯一底气。

十年前,楚辰离把他放在自己的性命和整个世界的前面。

十年后,叶澜舟却把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的他排在了所有人的后面。

下属的安危、基地的建设、未来的任务……没有一件日常的任务能够替换出去,用来陪伴安慰楚辰离。

十年后的叶澜舟也没能保护好他。

甚至连一声“别害怕,有我在”的安慰都不曾有过。

即便是这样的反省与歉疚,也只在一切尘埃落定,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的空隙里,他才留出闲暇去思索。

这也仅仅是出于某种责任罢了。

叶澜舟终于意识到,早在他没有觉察到的过去——一年前、两年前,甚至就是在楚辰离昏迷的那一两年之后,他年少时那些热烈纯粹的爱意便已经开始逐渐消退,只剩下责任与理智苦苦支撑,随之而来的愧疚与羞耻默默地粉饰着太平。

他至少欠楚辰离一声道歉。

叶澜舟想着,如果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他一定要亲口对楚辰离说一声“对不起”。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叶澜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紧跟着他便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他逐渐感觉到了手脚的存在。

前面好像闪现了一点亮光。

他眯起眼睛,下意识追逐着通道尽头逐渐放大的萤绿色光点,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轰鸣声。

然后几乎就在眨眼之间,那道光点飞速地膨胀,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气势汹汹地压过来,像是开了倍速的电影高|潮的瞬间。

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整个吞没进去。

被迫闭上眼睛重归黑暗的短暂片刻里,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了上个世纪的老旧火车里,哼哧哼哧地轻微颠簸着,在时不时传来的鸣笛声中叮叮当当地缓慢前行。

等到他睁开眼睛,看见的却又完全是另一幅毫不相干的画面。

他发现自己站在林边,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再远处天地交接处有朦朦胧胧的雾影,隐约显现出几座连绵的山峰的轮廓。

在山峰与山林之间的远处,好像有人骑在马背上,正在牧羊。

只是隔得太远,叶澜舟只能勉强看清外形。

他正想往前走,过去问问情况,但就在他的右脚脚跟抬起来的刹那,那阵巨大的嘈杂轰鸣转瞬间在他耳边炸开。

瞬间动弹不得。

他只能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牧羊人奇怪地抬起头,看着天上下雨似的黑点。

看了好一会儿,那黑点逐渐变大,投落到地上的阴影轻而易举地盖住整个人类。

然后将马匹也包进去,之后又扩大到整个羊群。

牧羊人在那之前意识到了不对,拼命地催赶着羊群离开。

但躲过了第一块石头,还有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朗朗晴日里,天上下了一场黑色的石头雨。

仅仅是落在草原上的这一部分,便已是将草地蹂|躏得千疮百孔,草皮瞬间被火星燃成灰烬,广阔的旷野之上升起一簇簇的黑烟。

叶澜舟感觉自己仿佛闻见了浓重的焦味。

但事实上他闻不到,也听不见风声和人类的惨叫声,只有那阵轰鸣在他脑海里反复地翻腾着。

这个时候他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直至无数个白天黑夜如浮光掠影一般飞快地在他眼前闪过,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之后,他看见那些石头砸出的坑洞里爬出了一只又一只不知名的怪物。

有的像是加大号的蜈蚣,长出獠牙的蟒蛇,还有几只头上羊角尖锐得如同利剑一样的羊。

其中一只脑袋都被压扁了,从眼睛周边开始往里凹陷进去,如同被捏扁了的皮球,血肉模糊,但步伐依然稳健。

就像天灾后变异的怪物一样。

只是这些动物大体上还能看出它们原本的样貌特征,没有异种变异得严重。

但叶澜舟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动物的不同寻常。

“死亡”之前的记忆重新回到他的脑海——那个深坑、黑色的石头、天灾降临、物种变异……

零碎的线索逐渐串联成一条线,变得越来越清晰。

叶澜舟最后想起自己坠落时的最后一个念头,那时候他在想,这些该死的怪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他好像隐约触及到了“真相”。

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色石头便是那些怪物变异的源头。

但他眼前所见的这些幻象却并非天灾的起源。

怪物们从密密麻麻的坑底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石头上方的黑烟散去,日夜又开始飞速流转。

风霜雨雪接踵而至,烧毁的野草在春风里吹又生,逐渐盖满疮痍的土地,慢慢恢复成草原的模样。

又不知道多少个日月过去,对于过去的惨剧一无所知的人们又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他们不止牧羊,也相继在这里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