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琳先点头,再愣住。“什么?”
他几l乎是惊呼出来:“我要当父亲了?”
向来如松柏一样的端方公子竟是高兴地手舞足蹈,失了态。
书房里,段琮之盯着阿梅的肚子,慢慢咬紧了牙关。
他起身走出书房,面色平静地道喜:“恭喜。”
段琮之收了收眉眼间的喜色。
段琮之找了个借口,很快离去。
顾琳目送段琮之离去,他随口道:“他快要继位了。”
阿梅顺着顾琳的目光望向段琮之萧瑟的背影,隐隐已能品出帝王的孤傲。这个曾经占据她整颗心的人,如今也算如愿以偿就要站在最高处。而她,也走向了灿烂的新的人生。
顾琳牵着阿梅进书房。他在椅子里坐下,让阿梅坐在他的怀里,手臂圈护着她,望着她的肚子,道:“我真希望他明日就出生。”
阿梅因他的胡话弯眸笑。
“对了,”顾琳问,“还是没想起来自己的姓氏吗?”
“苏?好像又不是。”阿梅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去当丫鬟。只记得“阿幺”这么个小名。就连“阿梅”这个名字都是段琮之给她起的。她更是不记得自己的姓氏了。
顾琳想了想,道:“像苏,又不是?该不会是宿吧?”
阿梅并没有找寻父母的执念,对自己有没有姓氏也不在意。她说:“那就宿好啦。怎么突然又问到这个了?”
顾琳将手掌放在阿梅的肚子上,道:“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就从了你的姓氏吧。宿,宿清流。”
“怎么连名字都想好啦?这么快?”
顾琳犹豫了一下,凑近阿梅的耳畔低语:“原先在王府偷看你的时候,就把咱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阿梅立刻去捂他的嘴,嗔他胡言乱语。
半个月后,段琮之继位。
对此,阿梅除了最初他得偿所愿的祝福,心里再无别的波澜。她早就走向了别的路,如今一边安胎期待新生命的降生,一边努力学习知识。她起点很差,没有去过学堂,虽然段琮之从手把手教过她不少东西,可和书香门第的妯娌们相比,还是差得远。
如今不用当差做事,大把空闲的时间,她想用来学更多的东西。
她想成为和顾琳更般配的人。
又过了半个月,顾家突然陷进一场贪污案。在顾琳被关进大牢之后,阿梅才隐隐觉察出不对劲。
段琮之身边的宫人来请她入宫。
再次单独见段琮之,阿梅立在门口,和他保持了很远的距离。她皱眉望着已经成为九五之尊的男人,这个她
() 从小就一直仰望的男人。他和她记忆里一样本事大得很。可又和她记忆里有些不一样了。
段琮之坐在书案后,望着梳着妇人髻的她。
长久的两相沉默之后,段琮之先开口,他盯着阿梅的眼睛,问:“自你嫁过去,有没有一日想过再回朕身边?”
“没有。”阿梅回答得斩钉截铁,“不仅是从嫁过去起,是从陛下将我的身契赠给他那一日起,我便再也没有想过回陛下身边。”
段琮之忽然拂袖,将书案上的奏折和笔墨拂到地上,一阵巨响之后,一片嘈杂。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阿梅走过去。
阿梅向后退,之后后脊抵在房门上。
段琮之的逼近停止,他近距离地盯着阿梅,咬着牙道:“是谁把朕的名字写在孔明灯上、河灯里?是谁去寺里为朕一遍遍祈福诵经。又是谁口口声声说了一生追随?”
段琮之忽握住阿梅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想爬朕的床是如何被退下去的?”
阿梅抬眉直视他,并无惧畏。
“是陛下当日醉酒,想要我服侍。为奴为婢,生死由主子做主,您要我,我不能不从。不是我主动去爬您的床。”
“如果我现在要你呢?”段琮之眯起眼睛来。
阿梅心头一惊,脊背皆寒。
她冷静地说:“陛下早就放了臣妇的身契。”
“臣妇”二字狠狠地戳了段琮之的心。他捏着阿梅下巴的手逐渐用力,咬牙道:“朕身为帝王,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岂是一张身契就能拒绝?”
阿梅心里的惧意越来越重。她尽量稳声:“陛下,臣妇是顾琳,您的挚友顾琳之妻!”
“挚友?哈!”段琮之突然大笑了两声。他慢慢逼近阿梅,几l乎贴着她,低声道:“身为帝王,哪有挚友?”
他声音忽地一寒,冷声警告:“你还敢提顾琳!忘本的东西,跟了他才多久,就变了心肠!”
段琮之松开钳制阿梅的手,阿梅身形踉跄,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
跌倒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她这举动落在段琮之眼中,更是将他激怒。他恨不得杀人才能解恨,却舍不得伤害阿梅,奋起一脚,踹倒一旁的花架。
花架倒地,上面的青瓷花盆亦摔得四分五裂。
阿梅抬起眼,震惊地望着段琮之,她不敢置信地问:“贪污案是栽赃。我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是谁与顾家结仇。原来竟是……”
阿梅连连摇头,惊声:“你怎么可以害顾琳?”
若说段琮之当初毫不留情舍弃她,阿梅难过了一阵子,可她心里想得开,自己只是个奴婢罢了,他那样做也无可厚非。可是他怎么可以陷害顾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感情好!他如今登基为帝过河拆桥,第一件事竟是要除掉顾家吗?
阿梅心里瞬间爬满恐惧。
段琮之却冷静了下来
,他怜悯地睥了阿梅一眼,转身踹门出去。
待段琮之再回来的时候,亲手递给递给阿梅一碗粘稠的汤药。
阿梅预感不是好东西,问:“毒.药?”
她又觉得不对劲,若段琮之想杀她,何必亲自端毒.药给她?
段琮之没有回答。他冷漠地捏开阿梅的嘴,将汤药灌进去。
阿梅被灌得一阵阵咳。
段琮之指腹擦着淌在阿梅嘴边的汤药,抹在她的唇上,一点也不想浪费。
药很苦。阿梅大口喘着气缓解难受,她问:“这是什么药?”
“堕胎药。”段琮之冷眼睥着她,“朕怎么会留这个野种呢?”
阿梅整个人僵住。下一瞬,她转过头去,努力往外吐。
段琮之抓住她的后颈,迫她转过头。看着她泪水涟涟的脸庞,段琮之寒声:“你想要顾琳来喂你?”
段琮之嘴边勾起一道诡异的笑来,道:“或许你希望他过来亲眼看着朕宠幸你?”
阿梅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段琮之看着阿梅眼中不断往外涌的眼泪,心中生出一丝怜惜。他指腹轻抚过阿梅的脸颊去擦她的眼泪,声音也柔和下来:“别哭。阿梅听话,只要你乖乖听话。顾琳自然可以活。”
【三:死不复见】
阿梅回到段琮之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先为奴籍,后是顾琳之妻,这样的过往却成为了后宫中的皇后,却是陛下的唯一女人。
宫里宫外,人人都是都说陛下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情根深种。
可是自进宫,阿梅再也没有笑过。
她总是被噩梦缠绕。梦里有那个还没有来得及出生便化成一滩血水的亲骨肉。梦里还有顾琳。
与顾琳的过往在梦里一遍遍被她重忆,每每醒来枕上都是一片泪渍。
即使是清醒的时候,阿梅也总是呆坐窗边,一遍遍回去在顾家的那段时日。
她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却舍不得顾琳,更舍不得顾家老老小小。过去那样久,她仍然记得刚嫁去顾家面对顾家人的惧怕。她的出生让她矮了一头,不可能不担忧。
但是顾家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从上到下从主到仆,都是很好的人。
为了顾琳活,为了顾家活,她留在了段琮之身边。
段琮之从外面进来,宫人们恭敬跪拜相迎。阿梅仍旧坐在窗边,没有起身。
段琮之摘了新鲜的红梅放在阿梅面前的桌上,道:“过来的时候看见路边的梅花都开了。”
阿梅瞥了一眼桌上的红梅,轻飘飘地将目光移开,望向窗外,从宫阙檐角的缝隙去望远处的山峦。
那么那么远,远得好像一辈子都去不了。
对于阿梅的冷淡,段琮之早就习以为常。他也曾暴怒过,可最终又束手无策。
他总是安慰自己,他与阿梅相识多年,自小一起长大,又曾被她真心喜欢过。天长地久,他总能夺回她的心。
“年
后西巡,你随行。带你去宫外转转。”()
阿梅沉默相应。
⒒本作者绿药提醒您《乖前夫黑化了怎么办》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⒒『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启程的时候,阿梅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路上颠簸,可是这趟往西行,时日颇久,段琮之舍不得留阿梅在宫中那么久。
段琮之仍旧带上了阿梅,同时也带了多个太医随行。
一路上,段琮之更是对阿梅体贴入微,亲力亲为地照顾。
颠簸的马车上,段琮之握着阿梅的手,笑着说:“我们有骨肉了。我们的孩子。”
阿梅眼睫轻颤,低眉去看自己的肚子。如今已经显怀很明显了。
她和顾琳的孩子还没有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被杀死了……凶手就在眼前,正握着她的手,庆祝新生命。
阿梅心烦,转过头去。凉风吹去垂帘,让她望见车外的壶江。
凉风带来壶江的潮气,这一刻,阿梅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就这么跳下去吧,一了百了。
可是她不能。
她转过头重新望向自己的肚子。也许日子就要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她会生下仇人的孩子,她会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顾琳回不了顾家,她会一辈子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
可是,在得知顾琳死讯的那一刻,阿梅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在段琮之带她离开京城的前一日,诛杀顾家满门的圣旨已经颁下。
天遥地远。
阿梅回望北方,终于知道这辈子再也见到顾琳。
她张大了嘴想哭,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砸去。哭到后来,她瘫倒在地,连眼泪也没有了。
段琮之立在远处,盯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攥紧了手。这么久了,她心里还是顾琳?
生下一对双生子,让阿梅元气大伤。垂落的床幔里,阿梅看着一动一静的两个孩子,握住藏在枕头下的剪子,剪子锋利的刃慢慢抵在她的咽喉。
本就爱哭的弟弟大声地哭,向来文静的哥哥也跟着啼哭起来。
阿梅闭上眼睛,孩童的啼哭声渐渐听不到了。
顾琳带笑的眉眼忽然浮现在她眼前。阿梅愣住。
顾琳一步步朝她走来,踏着云雾与山河。他不远万里而来,与她告别。顾琳握着阿梅的手,温柔地哄着她,一如曾经:“阿梅不要哭,你要好好的。”
身边婴儿的啼哭声又逐渐能被阿梅听见了。
阿梅手中的剪子慢慢滑落,她猛地睁开眼,泪水盈盈的眸子里一片坚决。
她要活着。
她要好好地活着。!
() 绿药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