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季余假意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有些感冒。”
他嗓子哑得厉害,足以以假乱真,但也没敢多说,生怕哭到失声的嗓子说多了露馅。
应付过纪姐的关心以后,季余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电脑里还没修完的图片。
有些图片是通过邮件传给他的,处理完昨天的,季余照例点进了工作邮件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一封昨天正巧在他下班时候发过来的邮件,闯入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季余点开,里面的首当其冲的是一张只有文字的图片。
“被当成傻子一样耍的感觉好玩吗?”
季余以为是恶作剧,越往下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你以为商远舟占股只有百分之三十五,远不到持股的一半,就说明他没有彻底掌控商家?蠢货,你懂不懂上市集团是怎么运作的?”
“知不知道什么是持股什么是表决权,又知不知道商远舟手里能在短时间大量聚集起来的散股有多少?”
“他告诉你需要你帮忙欺骗商家其他人,那你又知不知道敢跟他抢位置的现在在哪个矿区做着最苦的挖矿工,苟延残喘。”
这些话下面,每一张图都在告诉证明商远舟早已彻底掌控商家,赤///裸鲜明,又刺痛季余的眼睛。
“拍婚照的时候坠马,商远舟救了你,很感动吧?那如果我告诉你,是他设计让你摔下去,就是为了让你蠢得要死的被感动呢?”
“你以为商远舟给了钱让你那两个哥哥不再纠缠你?让我告诉你吧,他们被送进精神病院了,你对得起你妈妈吗,她知道是因为你,她的儿子才落得这个下场,会怎么想?”
“安年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恰好就被你听到了,又怎么第二天就那么痛快的辞职了,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这里有段录音,我想你应该还没忘记这个声音是谁的吧。”
“你在被他监视,你知道吗?你身边,说不定就有他的眼线。”
“真可怜,从头到尾,都被商远舟骗得像狗一样团团转,还以为商远舟是什么救你于水火的大英雄,你真的有了解跟你甜甜蜜蜜的这个人吗,他远比你想象中更加阴暗。”
季博瀚,季禾轩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照片,以及下面的录音,都展露在季余面前。
季余握着鼠标的手都在细细的抖,翻找耳机时,好几次都没能将耳机对准电脑的接口,点开录音前,他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气。
里面是安年的声音。
“最开始我在季余身上留下信息素,就是想勾商远舟的,他早就知道,只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天他找到我,我才知道他不是懒得处理我,而是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利用我。”
那些让季余懊恼不已的话,觉得对商远舟愧疚从而彻底决定留下来继续合约的话,都是在商远舟的示意下,安年才一步步引导激将着季余说出来的。
他再“碰巧”的撞上这一幕,一句别把他的感情像扔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丢掉,让季余的愧疚达到顶峰。
“事情做成了,商远舟自然不可能留着我在季余身边,说实话挺对不起季余的,他是个很纯粹的人。”
季余觉得感情不能算计,却步步被算计了感情,甚至连愧疚都在被算计。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就不在这里假惺惺了,有商远舟在,这些话我本来绝对不敢说,现在都告诉你了,你答应我的事,”
录音就此戛然而止,季余怔怔的盯着这封邮件,眼眶很红,却没哭。
这封邮件本来应该在昨天被打开。
季余的情感和理智在拉扯,像是在此刻分离。
他有条不紊的分析是谁发的邮件,里面的事情,专门在昨天发的时间,为什么偏偏是昨天。
冷静理智,眼眶却越来越红。
看不见的风沙磨眼,让他眼睛刺痛无比。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给商远舟发消息说晚上不用来接他,他提前下班了,晚上谈谈。
忘了自己是怎么查验完这些东西的真伪。
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将邮件里的东西转移到手机上,带着回了别墅。
昨天两个人还在这个房间抵死缠绵,今天季余就冰冷的退出一个抗拒的距离,将东西递给了商远舟。
商远舟只看了一眼就扔在了一边,“小鱼你听我说,”
“你又准备编造什么样的谎言来骗我?”季余打断他,话刚开了个头就开始哽咽。
回别墅之前,季余想的是先告诉商远舟有人在背后对商远舟不满,他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了。
先说完正事,再处理两个人的事情。
可话一出口,却全是情绪的宣泄。
季余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那么理智,
“看我在宴会上像小丑一样演戏,很好玩吗?”
一句话,他需要反复忍下堵住喉咙的哭腔才能说尽。
看着商远舟的眼神很冷静,牙关却咬到发酸,藏在身后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质问着,可声音却极尽崩溃破碎:“看我惶恐监控,担心你的处境,看我内疚看我自责,很有趣吗?”
最后一句重复着,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失声到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很有趣吗商远舟。”
商远舟从未有过此刻这样慌了神,他想替季余擦泪,却被季余像避洪水猛兽般避开。
分明就在一天前,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身后的沙发上,他还肆意的拥吻着这个人,吻掉对方情动时的泪。
时机并不对,他还是有一瞬间的觉得可笑。
觉得自己可笑。
昨天他还在想多年夙愿一朝实现,像梦幻泡沫般如梦似幻。
今天这个梦幻得让人沉迷的泡沫就在他眼前猛然破碎,他的身体站在原地,心却骤然下坠,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结冻住,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