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天的天是惨淡的灰白。
寒风呼啦呼啦刮着,敲打高楼的门窗,大雪洋洋洒洒,没有停歇的意思。
高楼里很安静。
蔺绮临窗坐着,怀里抱着温热的虎崽崽暖手,虎崽崽的脑袋搁在桌案上,雪白爪爪捧着脑袋,双眼亮晶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蔺绮不管它,垂眸,白净漂亮的手拈着笔,认认真真,写下三个字。
——林清听。
她心里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落笔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中忽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窥见了传说中不为人知的神秘一样。
蔺绮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拈了拈指尖,轻轻点了下桌上的宣纸:“烧。”
言语落下的瞬间,火光燎上宣纸,素白的纸张边角焦黑蜷曲,顷刻间化为灰烬。
灰烬翻飞,顺着冷风,一点一点飘入纷纷扬扬的大雪里。
少女清透带水的漂亮眸子里,映着焰火和灰白的碎屑,她的眉眼有些冷淡,长睫覆下,神色莫名。
她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
桌角的陶罐里,还插着一枝梨花,一夜过去,梨枝依旧生机勃勃。
几朵素白梨花星星点点攀附在枝桠上,枯绿枝条带着点淡淡的青色。
蔺绮透过梨花的空隙去看,忽而发现霜雪天的传送阵法上,金光闪耀。
临云宗那位首席弟子走进冰天雪地之间,浑身的气质也如霜雪一般,白金长衣整理得一丝不苟,腰间佩白玉,一派名门贵公子的模样。
蔺绮扫了眼雪地上走来的人,长睫覆下,掩下眸子中的冷淡。
再抬眼时,眉眼轻弯,瑰丽漂亮的眸子如琉璃般,满是单纯与天真。
她指尖一挑,勾起桌上的一节红绳,起身下楼,脚步轻快。
“哥哥——”
清脆的声音落在雪地上。
蔺浮玉刚进霜雪天,没走几步路,就听见一声又甜又乖的呼喊。
漂亮的少女如小鹿一般,跑跑跳跳,奔他而来,很欢快的小模样。
柔顺松散的长发轻轻摆动。
她手里还攥着一节红绳,他的小妹妹似乎想把头发绑好,双手环后抓住乌黑发尾,拿红绳随意缠住,打了个结。
朝气蓬勃,意气飞扬。
像一束穿过厚重云层的昼光,看一眼,就能生出对生活的无限期待。
蔺浮玉的心柔软下来。
他身后的两个杂役发现,向来不苟言笑的少主此时竟弯了眉眼,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蔺浮玉捏诀,青绿色光芒闪现,护住了刹不住车的小妹妹。
他伸手抚去蔺绮发间的碎雪,从芥子里拿出一只很精致的玉质小兔子递给她,和她并肩走:“不必亲自出来。”
漂亮的少女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软乎乎的:“想要早一点见到哥哥。”
蔺浮玉长睫微颤,抿唇,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蔺绮的长发,下意识放缓语气:“走吧,先进去。”
蔺绮点了点头,乖乖跟在蔺浮玉身边。
她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玉质小兔,小兔子是乳白色的,精巧可爱,温热的暖气散发出来。
蔺绮双手拢着它,感觉到一阵懒洋洋的暖意。
蔺绮眨了眨眼睛,抬头看蔺浮玉,她举起玉质小兔给青年看,一副好学的小模样:“哥哥,这是法器吗?好厉害,是您做的吗?”
“嗯。”蔺浮玉颔首,一句话一句话应她,十分严谨,“只是一个取暖用的小玩意儿,归属器道三重;不是我做的,是江梅引做的。”
蔺绮抓到陌生词语:“器道三重?”
这在仙门其实是很简单的规则,只要在仙门待过,都对这些事不陌生。
但蔺浮玉还是认认真真跟蔺绮解释:“仙门中人大多修剑,但除剑道之外,还有丹器符卦阵五门,这些流派等级从一分到十二,共十二重。”
白净的手藏在鲜红袖摆里,蔺绮轻轻摩挲指尖。
原来如此。
就是不知道,她的符术可以排入第几重。
蔺绮看着小兔子,想起那个用梨花压阵的阵法,又问:“只能修其中一种吗?”
蔺浮玉摇头,温和道:“只要精力足够,甚至可以剑道和五门兼修。”
“像……”青年想了想,举例道,“江梅引,他就兼修剑道和器道。”
说着,他们已经走进高楼。
清冷青年抬头,看着高楼一层的积灰,眸光伸出染上一丝不虞,似乎想把芝禄从苦牢里扒出来再罚一顿。
他给淡淡看了杂役弟子一眼,杂役弟子拱手退下,去高楼各处洒扫了。
高楼里简单朴素,没什么装饰。
一层只正中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下摆着几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