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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执着地打了一分钟也没挂,夏斯弋于是决定先接了。

他还没开腔,听筒里钟伯伯的声音低沉传来:“我是请不动你了吗?”

声音里隐隐藏着愠恼之色。

夏斯弋尴尬地咳了声:“钟伯伯,是我。钟至这会儿不在,等他回来我让他再打给您。”

钟父一顿,嗓音稍显柔和:“他在你家里?”

夏斯弋没撒谎:“啊,对,昨天我们出去聚会,有点喝高了,就没回校。”

“嗯。”钟父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你让他晚些回我吧。”

“对了。”挂电话前,钟父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早点回学校上课吧,学习要紧。”

通话戛然而止。

上了大学以后,他几乎已经听不到诸如“学业为重”这样规劝的话了,加之今天钟伯伯对他不同寻常的微妙态度,夏斯弋兀地明白了什么。

他险些忘了,当初钟家无人同意钟至出柜,叶阿姨的松口也是为了他,而不是真正接受钟至的性取向。

正因如此,才有了他和钟至协议恋爱的事。

如今假恋爱成了真,他们成了共犯,这份来自家庭的压力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未来的阻碍。

按钟伯伯的话来看,钟至一早就承受到了这份压力,可却从未和他说过。

夏斯弋捏紧手机,屏幕上印下的指纹清晰。

“夏夏——”

钟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夏斯弋下意识循声而出。

等他靠近浴室门口,钟至才又说:“这水龙头好像不能用了,我不太会弄,你进来帮我看看吧。”

夏斯弋应声:“哦。”

他下压把手,浴室高浓度的湿气迎面扑来,带着炽热的气息。

“哐——”

他几乎是一秒内完成了退步、关门、缩手这几个动作,才被其他事分离开的心绪再次被钟至无情地收拢回来。

钟至疑惑的嗓音越过浴室里的水汽,隔着门板传来,朦胧得有些渺远:“怎么不进来?我还没洗完,没水了可怎么办?”

夏斯弋的指尖抓在单薄的睡裤上,声音局促:“你、你先穿个衣服!”

钟至拖着音调着长“嗯”一声:“不穿衣服你就不能进吗?以前不也有过吗?不碍事,我不介意。”

夏斯弋努力回忆,终于在散如片羽的记忆里抓到了钟至所说的“以前”。

那时他们为了帮忙带小孩,和邻居家的边牧一起疯成了泥人。就是在这里,他不知分寸地与钟至接触,还非要和他抢浴室。

时间流逝如今,他才终于知道钟至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举动。

他可算是害得钟至不轻。

夏斯弋窝心地扶额,为自己曾经的大胆感到钦佩。

浴室里的人低声催促:“再不来看看,我就要冻死在这儿了。”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打了个喷嚏。

夏斯弋的纠结因着钟至这一声喷嚏终止,他快步窜回卧室,在柜子里拿了条以前文艺晚会订制的领带绑在眼前,摸索着踏进了浴室。

为了防止钟至感冒,他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潮湿的浴室俨然成为了密闭的空间,只有两颗正在靠近的心脏交织着心跳的纹路。

地面湿滑,缺失了视觉的夏斯弋不得不循着记忆摸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