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程瑞/叶问:???
把碗里晶莹香甜的藕粉一吃而尽,邱平打起了直球,“我知晓你们应该很想来见我?”
“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邱平人微后仰,靠着八角亭的圆柱子,道:“想问我为何要收程瑞为徒?所谓万金之事是真是假?从去岁到今年,我收你们为徒是否出自本心,是否?”
未曾设想过的故事发展方向出现了。
这都是可以直接问的东西吗?几人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年轻人要问此事,恐难开口。”还是羞赧啊,“不过不开口也好,因为就算你们开口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陈延几人面露错愕,“这……邱先生?”
“看你们这错愕的样子,真是不禁逗。”邱平放下茶盏,目露正色,“此等事,由小辈来问,终究不美,还是让老夫自己来说吧。”
“收你三人为徒,实乃发乎于心。”
“譬如程瑞,你祖父以万金之礼,我实难不动心,心动之,便应了收你为徒。”
“譬如叶问,你祖父来信数封,道愿以你叶家书本誊抄孤本为换,我也实难不动心,便同意了。”
“至于你。”邱平看着陈延,“你呢,同叶问和程瑞住在一起,看着比他们两个更为勤勉,是年轻人里难得的自律自省之辈。”
“我觉得你可以很好的敦促他们二人刻苦些,用功些,所以我也想收你为徒。”
听罢,陈延几人懵得搅藕粉的手都不会动了,邱老……这么直接吗?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更直接的事情还在后面,“说起去岁之事,当初的考验也是因为一同教你们三人程瑞可能跟不上,所以让你们先教一年,让他把基础跟上。”
他又道,“本来设置了三次考验,是怕程小子悟性不够,想让你们耐心多带一些时日,未曾想你们三人相处极好,叶问与陈延敦促得严,程瑞也非木石之辈,一年过去,他悟性也算上来些,其余两次考验竟用不上了。我一算,你们年后也将升入玄级班,留在书院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把你们叫了过来。”
“除告知你们想知道的事情之外,也是想正式收你们为徒。”
这一切的进程太快,快到陈延都没反应过来。
年前还是赶着通过考验才能变成弟子,现在?
不过邱平先生又添了一句话,“我此处的收徒与别人不同,不用叩拜行天地君亲师之礼,我只作为为你们答疑解惑、斧正学识的夫子,你们可称我为老师,但只有此师徒之名。”
“待你们考完下次乡试之后,即可自行离去,若介时你们还愿意在我名下,我才会举办收徒之礼,收你们做我的关门弟子。”
这听起来和别的大儒收徒真是相当不一样。
“陈延,如此你意下如何呢?”邱平问他:“可愿在乡试之前,做我的弟子?”
说实话,就邱平现在摆出来的这些东西,对陈延可以说是利完全大于弊,他完全拒绝不了,“我愿意的。”
见此,邱平捋捋胡须,“那至此,过去种种你们三人也不必再思忖,好好向前,学书论策,当我的弟子,好好考三年后的乡试即可。”
真正豁达乐观的人,要忽略掉生活中一些不可名状的小细节。
但!这不对啊,程瑞有点跟不上,“邱先生,你只问了陈延,还没有问我和叶问。”
闻此言,邱平笑了,“你们还用问吗?”
他瞥头看向叶问:“你来时,你祖父应当叮嘱过你了?你会拒绝我吗?”
至于程瑞,“收徒一事你家中已经知晓了吧,我要收你为徒,程小子,你能拒绝我吗?”
三个人里的自由人,只有陈延一个,“所以单问陈延,有何不可?”
无何不可,三人突然被邱先生此刻散发出来的霸气镇住了一会儿,总之,在此次八角亭谈话之后,邱平与陈延、程瑞及叶问的普通又不普通师徒之谊,已然确定了下来。
作为新师的邱平邀请三位弟子在家中用午食,陈延发现,就在上午确定关系后,邱平真的很自然的融入到了师这个角色之中。
由于他的语言态度十分自然,倒很快消除了三人因他形象巨变而带来的疏离感。
饭后,他直接带着三人去了书房。
一人给发了一张长长长长的卷子。
“这是我参考乡试卷子出的验卷,你们带回家中做吧,我的要求是做这张卷子时你们不能翻书、不能同人讨论,不能有空,必须将此卷写满。”就算是编,他也要看看这些年轻人会从哪个方向、角度入手开始瞎编。
“今日是二月二,书院岁考在二月十一日,你们九日上午把卷子送来我府上即可。”
于是,两手空空带着探究来邱府的三人走的时候卷了一张长长长长的卷子搂在怀中,撑着伞,一脚深一角浅踩着水回了家。
谁也没有想到,前一日还是情绪场,后一日,铁三角就角角忙碌了起来。
虽然邱平先生自己说卷子是‘阉割’版本,无论是难度还是题量都不如乡试,但是!上面的题还是好多!答卷的时间也没有乡试久,加之外间又下雨,陈延基本没出去过。
二月四日时,叶问的小叔自江南码头出发,北上长安,说好要来陈延家吃饭的他也没来,因为实在没有时间。
……
人们常说,观做题人做题,可见其水准。
其实,观出题人出的题,也可见其水准。
一连五六日,邱先生出的卷子陈延已做至尾声,从前到后,那些题目简直一步扣一步,由浅至深,从易到难。
做着他的题目,陈延忍不住在脑海中构想着这个人。
鲜明有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功利心,住的府宅并不风雅,处处彰显‘贵’气,不附于现今流行的藏典雅于无形……
最关键的是,陈延觉得他还蛮尊重人的。
二月二那日,他自爆其底,看上去没头没脑,但细想,何尝不是给他及叶问、程瑞开诚布公的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