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没管他,他能一眼看出吴警官的家庭状况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他的妻子,哪怕在工作中都能看出爱意来,要是其他人其实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他蹲下身,去看地上夏普的尸体。
昨晚还用让人讨厌的目光盯着他看的男人如今神色狰狞地倒在了地上,原本属于白人的皮肤
() 透着不正常的红,江雀凑近闻了闻,果不其然闻到了苦杏仁味。()
啊,氰化氢中毒,好无聊的杀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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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无数杀人方式的江雀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在人类社会第一次见到凶杀案,凶手居然是用这么无聊的手段。
看那些刑警的态度那么严肃,他还以为夏普至少是被下了安眠药之后捅了七八刀放血,然后在还有意识的时候被刮了层皮,最后才被毒死的呢,结果死的这么安详。
那就没办法从夏普死前的神色中推断出凶手了,毕竟这家伙估计根本没见到凶手的真容就被毒死了。
不过没关系。
江雀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借着沈踏枝的手重新站了起来,看向了吴警官和他身后的一众服务生。
在这一众服务生中,有一个人躲闪的神色格外引人注目。
江雀若无其事地扫过那个在餐厅中就表现得很奇怪、昨晚更是直接扯掉了他的书包的服务,想,这不是就有一个最佳怀疑人嘛。
虽然昨晚只是匆匆撇了一眼,但是他可没忘记,夏普的情绪分明是在说他也认识那个服务生。
吴警官带着人在警戒线外站立:“沈先生,江雀先生,你们要找的人我都带来了。”
沈踏枝始终关心地看着江雀,担心他被凶杀现场吓到,闻言低头问道:“要现在去看看吗?雀雀。”
江雀点头,和沈踏枝一起穿过警戒线走到了外面。
他本是想直接去找那个服务生的,但一抬眼,一下子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伪装成服务生的杜露露尴尬地对江雀笑了笑,在内心泪流成河。
她就知道自己的伪装骗不过江雀。
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嘛,谁让沈踏枝要清场的,她住到一半就被赶出去了,为了继续自己的任务,只能伪装成服务生继续潜入。
果然还是好讨厌外勤任务!!
江雀微微思考了一下,也明白了杜露露混在其中的原因,他无语了一瞬,然后继续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直接走到了那名神色躲闪的服务生面前。
“你……你做什么?”那名服务生被他看的发毛。
江雀没理他,开始认真打量这个人。
先前他根本没把这名服务生放在心上,连看都没看几眼,现在倒是能看清楚了。
这是一个高挑且瘦削的中年男人,眼下带着浓浓的青黑,手指甲被咬的很短,手腕上戴着副表带已经破损的表——一个破产的中年男人。
江雀挑了挑眉,破产的中年人来做服务生?这倒是少见。
他转而去看这人的神色。
焦虑、心虚,这是应该的,他看上去就是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还有担忧,对谁的?对家人,哦,是他的母亲。
还有怨恨,他恨夏普,不止……他甚至恨沈踏枝。
江雀突然一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夏普会在这个时候死了,因为只有死在这时,沈踏枝
() 才会是第一嫌疑人。
就算沈踏枝是真的无辜的,也会多少遭到亚度尼斯家族的迁怒,毕竟说到底夏普也是受沈留时所托才会来到国内。
而作为集团掌权人闹出这样的社会性事件,沈氏也必然会产生动荡。
就算没办法实质性地伤害到沈踏枝,他也想要沈踏枝不好过。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雀从心底升出了实打实的怒意来,他直接拽过了旁边正在发呆的吴警官,冷笑着道:“就是他,拷起来。”
“啊……啊?”吴警官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江雀和江雀面前吓得发抖的男子,小心地道:“我们抓人是要讲证据的,不是说想拷谁就拷谁,而且就算你随便指认一个凶手,沈先生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摆脱嫌……”
“烦死了,你们都是蠢货吗?”江雀不耐烦极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很有耐心脾气很好的人,恨不得现在自己上手把眼前的男人给捆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细微的动作声,江雀一下子顿住了。
是沈踏枝在轻轻地摸他缠在对方的手腕上的小触手,像是在安抚一样,主动引导着他的触手往他身上爬。
“雀雀。”沈踏枝温声哄道,“不要这么生气,我们稍微耐心一点,和他们解释一下,好不好?”
“要是不想说的话就只跟我说,别生气。”
江雀一下子被顺毛了,往回退了几步,抱住沈踏枝的腰,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情。
沈踏枝好,虽然这些人蠢,那个服务生也让人生气,但是他得耐心解释一下。
他就说自己在沈踏枝面前怎么总是那么好说话,任谁被这样无条件地纵容着哄,恐怕都发不出什么脾气来吧。
几秒钟后,平静下来的江雀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点到的服务生颤着声,弱弱地道:“我……我叫高俊彦。”
“很好,高俊彦。”江雀低头仔细地拉住了沈踏枝的手,没错过高俊彦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恨意,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妈妈在外面吃不起饭了,只能靠别人的施舍过活,你知道吗?”
“什么?”高俊彦脸上一下子出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混杂的神色,“我明明在走之前给她留了……”
他说到一半就自知失言,一下子闭了嘴。
“她把你留下来的钱都拿去找人寻人了,是找你的。”江雀看高俊彦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推测对了,他回忆起昨天在早餐店看到的老人,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她这钱花的挺值的,现在已经找到附近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认识我妈??”高俊彦忍不住嘶吼出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愤怒地盯着江雀,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沈踏枝默不作声地提高了警惕,旁边的吴警官也掏出了手铐。
虽然不知道江雀在说些什么,但是无故袭击普通市民的话确实是可以拷一下的。
江雀本以为自己说到这里就够了,看到
吴警官的样子就知道他完全没懂,只能叹了口气继续道:
“高俊彦,你买到了沈氏的烂尾楼,就是沈留时投资的那一块地皮,多次维权都没有结果,沈留时前段时间更是入狱了,你根本看不见希望。”
“恰好这个时候,夏普接手了沈留时的产业,致力于维权对楼盘很关注的你肯定也知道这个消息,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江雀看了一眼高俊彦的神情,直接得出了答案:“哦,你在酒店打工贴补家用,原来你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当服务生了,就是在这家游乐园附近。”
“……唔,原来如此,当时的你已经存了报复社会的心思,所以才找了个离家远的地方打工,给你母亲留了一笔钱就消失了。”
高俊彦就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般,忍无可忍地怒吼:“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一直在调查我?!!”
江雀捂住了耳朵,皱眉道:“安静,你很吵,是你的表情自己告诉我的。”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吴警官。
很好,还是没懂,真是无可救药的蠢货。
江雀只能继续道:“之后夏普就找上了你,对吧?他让你先跟踪我,确定我背后是否有一个书包,然后在不久后的一次会面中摘掉我的书包,并告诉你沈踏枝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暴怒,不过没关系,他会给你足够的钱和新的身份让你远走高飞。”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但是缺钱的你先答应了下来,并在那个时候就萌生了杀了夏普并顺便给沈踏枝带来麻烦的念头,是这样吧?”
高俊彦没有回答,但是他不断后退的动作和刚才的反应都已经给出了答案。
一时间,他周围的服务生都纷纷惊恐地散去,江雀看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吴警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怎么?这还不能拷住吗?你们不是抓人要看杀人动机的吗?这个动机还够不够?他买了沈氏的烂尾楼,一直无法维权,所以走投无路之下决定杀了所有相关的人,这比你们推测的沈踏枝的杀人动机可信多了吧?”
吴警官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拷住了高俊彦,然后看向江雀,恍惚地问:“但是证物呢?他把作案凶器藏在了哪里?”
现在就算江雀直接告诉他凶器在哪里,他恐怕都不会有多惊讶了。
读心术……真的这么神奇吗?难道这就是天才的世界?
吴警官恍惚地想。
江雀顿住了。
他还真不知道凶器在哪里。
他之所以这么确凿,是因为高俊彦直接把这些事情写在了脸上,他一看就知道了,因此可以直接从答案来倒推过程,至于其中的证据和细节嘛……
“你们连搜查个毒药、去求证他是不是买了烂尾楼以及是不是有个母亲这件事都做不好吗?”
江雀冷笑着嘲讽道。
吴警官当即一个寒颤,不敢多问,立刻安排人去查了。
见他没有追问的意思,江雀浅浅地松了口气。
还是沈踏枝平时对待下属的语气最好用了。
他这么想着,笑着拉住了沈踏枝的手:“好啦,哥哥,等他们查清楚就不会有人来烦我们了。”
沈踏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轻声道:“谢谢。”
他一开始只是以为江雀是因为不能和他一起单独相处而生气,但怎么都没想到江雀气成这样的原因中还有对他的担心。
江雀是在担心自己被这件事波及,这是让沈踏枝始料未及的。
“不用谢,我说过我很厉害的。”
江雀蹭了蹭沈踏枝,像是只在炫耀自己的漂亮尾巴的小猫,透明的触手都翘起来了。
“你以后要多信任我一点。”
说到这里,江雀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充满恶意地对目光空洞被拷走的高俊彦补充了一句:
“对了,其实哥哥——我是说沈踏枝,他早就和沈留时断绝关系了,本来等到他接手那块烂尾楼就会开始着手赔偿工作。”
“但凡你多等几个月,也许你就可以和你的母亲一起住上新房子了,但现在你即将入狱,而你的母亲一路流浪寻找,已经找到了楼下的早餐店,她会在找到你的那一刻得知这个好消息。”
他的这句话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原本神色空茫的高俊彦突然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围又是一片混乱。
江雀垂眸,很无聊地抱住了沈踏枝。
所以他才觉得人类无趣。
这种脆弱的、一眼就能看透的家伙,只要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完全击垮,他实在是很难对这种生物产生共情。
要不是因为他实在是因为高俊彦这样针对沈踏枝的行为生气,江雀甚至都懒得特意补最后一句话来压垮他。
沈踏枝却轻轻叹了口气,看上去想说什么,但碍于在场的人太多,暂时没有说出口,只是拉了一下江雀,示意他到旁边借一步说话。
江雀也有话想跟沈踏枝说,于是拉着沈踏枝的手,很乖地跟着他走了,在路过杜露露的时候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她。
只见服务生打扮的杜露露正在努力在手机上编辑短信。
好嘛,他的能力好像要被捅到异能调查科那里去了。
问题不大吧……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