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扶不起的,养老这事指望你,我恐怕早就进棺材了……”
“别啊,娘,我会改的,而且你帮大哥大姐找了工作,我什么都没有,我才这样的……”
别说林爷爷林奶奶了,连林父都看不过眼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是工作的事情吗?因为没给你这个工作,你扪心自问,这些年爹娘偏袒了你多少!”
原来不只是林常福觉得父母看重大的,林常来也觉得父母偏疼小的,兄弟两个人都互相觉得父母偏心,关系怎么会好?
林奶奶总结了一下:“养老这个事情以后再说,我跟你爹身体还硬朗,活个十年不成问题。”
林常福还不知足,犹豫道:“那爹娘,这房子——”
“你这不孝子,还惦记着房子——”林爷爷火气上来,抄起三太叔公的拐杖,就往林常福身上招呼,把他揍得连连求饶,绕着堂屋的柱子满屋子跑。
林逸秋是小辈插不上嘴,但是并不妨碍他看了以后心里直呼解气,这种只会欺负老婆孩子的人,算什么男人!
把人揍完,林爷爷才解气地回到位置上,林常福被老爹当着这么多长辈小辈的面揍得鼻青脸肿,也不敢再有怨言,畏畏缩缩地坐到了下座。
林奶奶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咳咳咳,行了行了,长辈还在呢,让人看笑话。”
二太叔公,三太叔公都是老人精了,彼此使了个眼色,打着哈哈,纷纷说一家人别见外。(毕竟这样的好戏多少年都看不见了)
“老四家没有男丁,那女儿也是一样的,同样是要传宗接代的,金枝这些年伺候我们也辛苦了,所以我给你们家三百块,钱的使用权就交给金枝,你要是敢碰一下——”林奶奶拉长了尾音,林常福唯唯诺诺地应了,把信封交到了桂金枝手里。
桂金枝受宠若惊,她把信封仔仔细细叠好放进手绢里,有了这笔钱,两个女儿读到高中不是问题,她心里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这段破碎的婚姻总算是没有那么绝望了。
这次分家分得公正,分得干净利落,林逸秋不由得高看了林爷爷林奶奶一眼,这对老夫妻可能文化层次不高,但是当断则断的本事已经胜过许多人了。前世他见过太多拎不清的家长,偏心一个,舍弃另一个,最后闹得家宅不宁,还死不承认自己有问题。
气氛总算是和谐了不少,除了林菊凤,她的脸色难看极了。
她突然意识到:父母之爱如果不好好维系也是会散的,他们给自己的偏爱,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是一点一点扯平了。
此刻林逸秋想,如果不是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利,他这大姑大姑夫一家不得连夜扛着火车跑嘛。
不过他现在心情不错,毕竟刚刚得了两百块钱呢。这可是一笔巨款啊,虽然林母把持着不放,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只是他这个身份实在是尴尬,林爷爷林奶奶宠爱自己,给自己钱的前提是,他是林家的孙子!
问题是他从身体到芯子通通都不是啊!
这个认知让他转而有些苦恼,这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了,没有风扇空调仅靠扇子那点凉风完全不够。
村里的老老少少端着饭碗和椅子聚集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河面只有一丝晚霞波光粼粼反射着光华。
一群半大的少年正在浅水嬉戏,林逸秋走近才发现他们是在摸鱼。
这个摸鱼就是字面上的摸鱼,这个年代河里山里的东西逮到以后只要交一半给公家,剩下的就可以留着自己享用,林家村靠河,河鱼享之不尽,难怪对硬邦邦的甲鱼也就看不上眼了。
林逸秋对他们很陌生,但是他们倒是认识“林逸秋”。
“林老四,一起来摸鱼吗?”
林逸秋本身是会游泳的,但是这具躯体之前被水淹过,所以对下河有种天然的恐惧,因此他只能婉拒。
他正欲拒绝,却被人抢了先:“不行不行,你忘啦,白天林老四他娘特地警告过我们,不许拉他下水的!”
“嘿嘿,我是真忘了,那老四你就等着明天宴席喝鱼头炖豆腐吧!”
鱼头炖豆腐是江南一道名菜,煎的金黄的豆腐倒入奶白奶白的鱼汤里,碰上春冬这样的时令,还可以放上爽脆的笋子,林逸秋听着想着,嘴巴不由分泌出了一些唾液。
他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继续往前走着。
村口的二层小楼是大队的办公室,边上是仓库和晒场,平日里只有发工分本才这么热闹,今天人出奇的多。
林逸秋随机挑了个人问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排队洗澡啊!”那人先是满不在意,在看见林逸秋的时候,僵硬了一下,随即便道:“你在城里筒子楼住惯了,怕是不习惯我们村子这样洗澡吧。”
这人谁啊,这么酸,醋味都快溢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