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刘季年挑着担,林逸秋拿着背包,两人跟在王根发后面往公交车站走去。
又这么走了大半天,林逸秋都气喘吁吁了,刘季年挑着两担的柴火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这要放之前,林逸秋肯定就吐槽了,但自从两人变成朋友以后,林逸秋对刘季年这体力就只会暗自叹服。
没有手表就没有时间的概念,三人只能根据远方红日渐渐露出的粉红霞光来推测时间,接着调整速度。
约莫五点半,由远及近开来了一辆大巴车。
王根发买了票,三个人一起上车。
售票员习以为常地看了眼刘季年带的东西,心里十分嫌弃它们又脏又占地方,于是便催促三人:“你们往后走一走,别占前面的地儿,别人都上不来了!”
王根发有些恼火,又不好跟售票员吵架,憋屈地找了个离两人最远的地方坐下,这反倒是顺了林逸秋的意。
他们是车上来得最早的,车内人也不多,林逸秋跟刘季年就找了个最后头的位置,把柴火放在走道里,勉强可以挤得下。
拥挤的短途大巴内,汽油燃烧后的味道与人体的汗味夹杂在一起,清冷空气裹着新上的乘客挤进来。
在张山村站点停了大概十分钟,大巴车门擦着最后一位上车的中年男人的后背奋力合上,司机一踩油门,车身猛地一震——
林逸秋赶紧稳住自己,一边打开窗户透气,顺便从包里拆出了两颗水果糖,拿了一颗递给刘季年:“你尝尝。”
刘季年也没客气,拿过直接塞嘴里了,一股甜腻的糖精味直冲脑门,却见林逸秋吃得津津有味的。
“你爱吃糖?”
林逸秋摇摇头:“嘴里没味儿。”
起太早,吃太少,其实他有点低血糖。
刘季年把他这习惯默默记在心里。
大巴车一路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地就到了下一站。
“咯咯咯。”
“嘎嘎嘎。”
有人带着家禽上来了。
车子里顿时又多了一股难言的味道。
林逸秋难忍着这一切,鼻尖隐约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他一边嗅着一边靠近,最终鼻子差点贴到刘季年身上。
刘季年以为他不舒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逸秋尴尬地扇了扇不存在的风,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却不知耳边的粉红早就出卖了他。
一个大男人还怪香的!
终于公交车驶入茂源县城车站,林逸秋带着散架的身躯,脚底打晃地走了下来。
距离他上次踏入茂源,已经有一个月了,连林逸秋自己都感慨,他竟然能在这样一个破山沟沟里呆了一个月。
王根发出了车站就马不停蹄地就要往百货商场走,生怕两人觉得他耽误工作,回去又乱传谣言。
林逸秋则走不动了,他闻到车站外一家国营饭店传来的包子香味,肚子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副队长……我早上起得早,还没吃早饭呢,我走不动了……”林逸秋就跟黏在蒸笼架前一样,寸步不离地流口水。
这年头家家也就温饱的程度,下一顿馆子少说得好几块钱,所以能出来下馆子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可真是个大少爷,以为出来采买是来休假的吗?
想到这里,王根发既恼怒又警惕地看着林逸秋,生怕对方赖上自己:“那咋整?你还想队里出钱请你下馆子呐?”
林逸秋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提议道:“不不不,这个当然是我花钱……我就稍微吃点,要不您先去买东西吧?”
王根发闻言更加确定对方就是个没成算的小年轻,也不知道大哥看中了他哪一点,还让他做了个出纳员,于是他冷笑了两声:“行啊,我先去就我先去,不过我身上可没钱啊。”
“哦哦哦,对了,钱、钱在我这里!”林逸秋从包里掏出十张大团结爽快地递给对方。
王根发看了一眼两人,联想到两人带了那么多柴火,心里更加肯定两个人此行的目的,但是没有这两人碍手碍脚,对他来说也方便很多,便也不再阻拦:“吃完早点来找我,我就在人民商场,别乱跑!”
“是是是,我吃完就来,吃完就来!”
两人相视一眼,可算是把王根发甩掉了。
眼见王根发越走越远,两个人下意识地换了条路。
茂源县里虽然不繁华,但是马路也修的宽敞,比村里的小土路强太多了,四通八达,很快两人就跟王根发渐行渐远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要去卖橡子粉了,在此之前,要把刘季年带来的柴火处理掉。
刘季年带来的柴火都是松木,十分耐烧,因此非常抢手,压根不愁卖,附近找了几户人家稍微兜售一番就卖了个精光,甚至还有人约下回的柴火,却被刘季年通通拒绝了。
林逸秋数了数,进账也有一块多,笑嘻嘻地对刘季年说:“咱们这是开门红呐!”
“交给你保管了!”刘季年看他高兴,自己心里也喜滋滋的。
“行吧!回去咱们再一起清算!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刘季年提议:“先去几家供销社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