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群里找到刘季年,快步来到他的身边:“演得怎么样?”
刘季年表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实则耳朵已经红透了:“你排的当然是最好的。”
“答非所问!”林逸秋嘴上这么说,其实内里尾巴早就翘得老高了。
他四处张望一番问:“先生怎么没来,下下个节目就是他写的《孙丁宝下乡记》了。”
刘季年晦涩道:“今天有王家屯的人,人多眼杂,我担心……”
林逸秋何尝不懂刘季年这话的意思,但是在他看来,剧本是剧目的灵魂,而创作者则是灵魂的缔造者:“这个剧本对先生意义非凡,这是他写的第一部戏,他有权利看着他手下的文字变成真实的场景。而且这汇演也不是每天都有,下一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你快去接人吧!”
刘季年本就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听了林逸秋的开导,脑子立刻转过弯来了,他感激地看了林逸秋一眼便不再多言,快速向牛棚奔去。
在一个独唱节目以后,这次汇演的高潮终于来了。
林逸秋为了这出戏前前后后准备近半个月的时间,服装道具化妆都是一一经过他手,他也非常重视第一场的演出。
在两个节目过渡的空隙,因为要布景,台上一时空了,少了个控场的人,不明所以的老乡们以为表演出现事故了,七嘴八舌地吵开了。
林逸秋见状,赶紧上台安抚大家,他先让人找了几张大凉席把台上围得水泄不通。然后自己亲自上阵,讲了几个搞笑的段子,才把场面稳下来。
李安生看见熟人,眼前一亮,对着媳妇说:“这就是我那个朋友……唉,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没想到他还是主持人呢!”
李安生媳妇睨了他一眼:“你瞧你这德性,人家好心邀请咱们来看表演,一会儿你赶紧去好好谢谢人家!”
“是是是,一会儿我就去!”现在哪能走得开,马上新节目就要开始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这一出《孙丁宝下乡记》终于上演了。
草席拉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还是他们刘家村吗?
为什么台上会出现冰箱、电视机还有洗衣机呢?
再仔细一瞧,这几件大件都规规矩矩地摆在最后面,纹丝不动,好像也不像是真的……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嚯!这是画上去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
这画技可真神了!
还没开始演呢,不知道由谁开始,一场如骤雨般的掌声便向台上袭来。
台后还没上场的知青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咱们这次必定要成功了吧!”
“那可不,你们看看林知青搞出的这阵势!”
“我真后悔,我现在也想参演新剧了!”
“等着吧,有你演的,这才哪到哪,后面还有那么多剧情呢……”
林逸秋听着他们兴奋的讨论,心中也是有荣与焉。
演员一一就位,剧情终于展开——
【1995年冬,今年的冬天仿佛格外难熬,白日里下了场大雨,孙丁宝淋了雨,浑身难耐地回道了筒子楼。
家里,妻子已经做好饭菜在等他,一双儿女也乖巧地在写作业,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孙丁宝的心里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饭后不久,家里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老孙,能借我点钱不?”
来借钱的人是孙丁宝的同乡张福生,两个人都是从农村打拼到城里,在如家各自安家,已经认识了几十年,“老张,我家里也不富裕啊。”
“这工资已经半年没发了,家里孩子多,实在是没钱吃饭了。”
“老孙,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借钱啊!”不再年轻,满头花发的张福生直接跪在了孙丁宝面前。
孙丁宝实在为难,趁着妻子在厨房的空挡,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递给他:“福生,不是我不帮你,我家里也难,就这点了……”
张福生千恩万谢地走了。
等人走了,孙丁宝的妻子气呼呼地把抹布扔在了桌上,阴阳怪气道:“也就你好脾气,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两个孩子还要上学,你倒好,一出手就是二十块钱!”
“福生也难,他们厂子都半年没发工资了,我们家还能撑一撑!”
“天杀的!我怎么跟了你这么个人!”孙丁宝妻子哭诉道:“我不管,你给我把钱要回来,你去要回来!”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是个孬种!你就是个懦夫!”】
才演了第一出,台下已经是哗然一片了。
这故事的设定哪哪都很出人意料,甚至有人开头就不理解了,直接问了出来:“今年不是才74年吗?怎么台上已经95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