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周霓手抚上墙壁,像是要握住他的手,喃喃道,“怪我,当初他出门时,我应当拦住他的。”
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霓,周霓静静和师兄靠了会,问:“他死前痛苦吗?”
大姐由两个妹妹扶着,她叹了一声,开口道:“不痛苦。都怪我们妖力低微,无法解开母亲的蛇毒,只能在临终前消除他的痛苦,让他安然地走。他走时十分平静,一直在唱一首歌。”
小四记不住歌词,大姐却轻而易举。她学着宋玟的调子,第一次将这首歌唱出来,声音从生疏惶然,渐渐变得优美:“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唱到最后,连二姐、三姐也加了进来,低柔空灵、不似人间的女音和声吟唱一首哀婉决绝的人族情歌,画面诡异又和谐。
有所思,在大海之南。我愿意将最珍贵的东西赠送给你,双珠玳瑁簪,饰以明玉环。听说你有二心,我立即拆碎它,捣毁它,烧掉它!烧掉还不止,我还要将灰扬到风里!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不思念你,永与君绝。
这样决绝的歌,原是周霓唱给师兄的。她借着歌词敲打他下半辈子要好好对她,如果有二心,哪怕只是起了一点点念头,她也会立刻和他和离,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如果她提前知道他直到死都在唱这首歌,她一定会换一首温柔缱绻,缠缠绵绵全在诉说爱意的歌。
大姐唱完,惊讶地看着两个妹妹:“你们也来看过他?”
“当然。”二姐叹息,说,“小四天天往这里跑,还听他挑唆,去偷母亲的东西,被母亲狠狠打了一顿,我当然不能放过他。我本来想杀掉这个人族的,但我来时,他正在教小四予己为善,与人为善。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却教小四自爱,也爱人。我听不懂什么是爱,就暂时没杀他,等小四下一次偷跑的时候,我也跟来了。我听他描述外面的世界,听他讲人族的道德律法,听他讲人族的年轻男女会与喜欢的人结为夫妻,新婚夜并不是血腥的,那是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他们在孩子一出生时就爱她,母亲不会剥孩子的皮,父亲也不会被
母亲吃掉,他们会一起抚养孩子,直到孩子长大,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慢慢的,我就不想杀他了。”
三姐说:“好吧,既然你们都来过,那我也来过。我本来是想听他被折磨的惨叫,凭什么我被她剥皮,痛得死去活来,一个被掳来的人族能过得比我好呢?但我每次来时,他都很安静,一点都不像中毒,我不服气,偷偷给他下更多的毒。有一次他叫住我,说我的藏身术一点都不高明,既然我的皮可以万相变幻,那可以变成墙壁的颜色,无论偷袭谁都不知不觉。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让他教我能杀妖的法术,越狠毒的越好。我还没学完呢,他就死了。”
小四惊讶地看着姐姐们:“啊?这样说,师父不只是我的师父,他也是你们的师父!”
三个姐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骊珠虽然是她们的母亲,却没有给予她们血缘外任何东西,宋玟和她们没有关系,却恩同再造。
容冲恍然,原来这两只妖怪偷袭他们并不是无师自通想出这么天才的法子,而是有人指点。
天底下所有孩子,无论人妖精怪,都是一张白纸,并没有什么孩子是天生坏种。外界在她们身上涂抹恶意,她们就会被浇灌成恶毒的花;如果有一个人给予她们善与爱,告诉她们,你们母亲那样是不对的,你们值得被爱,只是没遇到一个会爱人的母亲,她们也会慢慢长成遮风挡雨的树。
宋玟被骊珠所害,却依然愿意善待她的女儿们。小四被宋玟的善意滋养,才会救下周霓,要不然周霓被巡逻的侍女发现,现在早就身首异处。
善的启蒙和传递,终究,回馈到了宋玟最爱之人的身上。
容冲一瞬间冥冥中似有所感,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这一天应当不远,他希望他曾经做过的善事,都能回馈到赵沉茜身上。为此他愿意行善积德,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希望老天能看在他们容家满门忠烈的份上,多照拂她一二分。
沉默了一路的容冲突然开口,说:“你找不到钥匙,是因为这道门并不是用钥匙开的,上面布了禁制。”
小四懵懂地看向他:“啊,那要怎么办?”
“我来解吧。生前来不及救他,死后总不能让他的尸骨流落异乡。”容冲拔剑,画影剑感觉到战意,嗡然长鸣。剑光照亮容冲的脸,他眸如青霜,湛然生辉:“算是我为刚才恶意揣测你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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