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曾经年少春衫薄(2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8656 字 4个月前

这位稷下学宫的老教习,一边在前领路,一边若无其事地跟姜望解释:“进出稷下学宫有一套专用的印法,每天都不同。今日是乙午印。"

以姜望如今神而明之的境界,踏上青石道路后,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不同!

所有修士都清楚,道元的诞生,是意与力的完美融合,是万物之灵对天地本源的最真实反馈,是为

“大道之初”。

而在这种形而上的概念之外,更具体的诞生过程,可以这样来描述一一所谓道元,是在修行者意志的统合下,融贯气血和天地元力,在修行者的肉身内,经由道旋和道脉真灵提炼完成。

天地元力在内是道元诞生的基础,在外则是道法威能的保证。在正常的环境里,它是几如空气一般的存在。无处不在,但又稀薄得几乎没有实感。

几乎所有强大势力,都会以法阵凝聚天地元力,使之更为浓郁。

但姜望所感受过的最浓郁的天地元力,也不似此刻这般,几乎如水流淌,肆意冲刷着体魄!

完全不需要分心提取,一呼一吸即是浓郁的天地元力。

当然,修士自身才是根本,再浓郁的天地元力,也堆不出修行境界的突破。无非是加速道元的凝聚,

在游脉境和周天境有相当大的益处。

真正让姜望动容的,是他在进入稷下学宫之后,立刻就生出一种感受一一他好像距离世界的真相…

更近了!

如果说在稷下学宫之外,他与天地本质隔着一片海,那么现在就只是隔着一条河。虽然还是很遥远,

但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对岸的风景。

以他现在的修为,断无出现幻觉的可能。

也就是说一在稷下学宫里修行,有助于体悟洞真!

这是何等惊人?

姜望的心神,一时飘忽,已经飞进那玄妙难言的感知里。

鲁相卿极羡慕地看过来一眼,对廉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抛开学术道统不谈,稷下学宫本身亦是绝佳的修行宝地。

元气浓郁自不必说。

更有大齐国运蒸腾此间,使那些在官道上未有足够建树的修行者,亦能享受官道之便,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最最重要的.…是这地方贴近现世本源,叫人可以更容易地看到世界本质!

天地本身可以视作一堵墙,大道好比墙外的风景。稷下学宫这样的宝地,好比墙上的窗。

窗子终究大小有限,容不得许多人一起往外窥看。甚至于这扇窗的开合,本身即会损害窗子的寿命。

使用之后,便需要时间来恢复。

所以稷下学宫里的名额向来有限,珍贵非常。尤其对于店踮脚就有资格看见天地本质的神临修士来说,更是如此。

如他们这般常年在稷下学宫里授课的教习,其实对天地的感知都是被屏蔽了的。只有在学宫贡献达到一定份额后,专门兑换的自由时间里,可以自由感知此方天地。

一年辛苦到头,不过能换得一两个时辰。

但便只是如此,也足以叫人趋之若鹜。不知多少人想进稷下学宫,都挤不进来。

他也是当初在术院挣得了足够的贡献,才有资格来稷下学宫授课。

整个东域的修行者,谁不想在稷下学宫里修业?

这里强者如云,百家争鸣,又有绝佳的修行环境。

稷下学宫的教习分为两种。一种是鲁相卿这样的常务教习,权责相济,一方面教导学生,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的修行。还有一种便是那些大小宗门修行者,须定期来学宫里授课,亦称教习,但本质上是徭役的一种。有责无权,更多是为丰富稷下学宫里的修行知识。

而像姜望、重玄遵这种,被天子特许进入学宫的,他们在学宫里的修行完全不会受限,几乎就是在那个观察天地本质的“窗子”上,划去了两块固定的赏景份额。

鲁相卿的美慕,既是因为姜望可以不受限地借助稷下学宫感知天地本质,也是因为姜望对天地变化有如此敏锐的感知,一进稷下学宫就能感受关键。

他成就神临已经二十八年,太知道从神临到洞真,有多么遥远的距离。也太知道这种敏锐意味着什么。

一直等到姜望自己从那种玄妙的感知世界里退出来,鲁相卿才开口道:“武安侯选好课业了么?还是自己修行,只偶尔找人解惑?“

他缓步而行,很有些自矜:“老夫于儒家之学,还算有些心得。对道术的研究嘛,亦不曾荒废过。"

“既在学宫,晚辈为学子,先生直呼名字即可。”姜望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才道:“兵法墨,释道儒,这几家显学,我想都先听听看。道术课也是要上的,非常期待先生的教导。“

兵、法、儒、道、墨、名、农、商……几乎现世所有显达的修行流派,在稷下学宫都有相应的课授。

就连在齐国本土几乎绝迹的释家,在这里也依然有自己的位置。

这地方只问修行,不问其它。

太多的探索者,在此碰撞思想。

百家争鸣的繁盛,为齐国培养了大量的人才。稷下学宫本身,亦是大齐术院的强力依托。

说它是大齐帝国的根本重地毫不为过,无怪乎前相晏平在位时,在各个公开场合一再强调,说稷下学宫有“社稷之重”。

“哈哈哈,好说,好说。“鲁相卿捻须而笑,想了想,又对廉雀道:“你到时也记得来。“

廉雀灿烂一笑。

鲁相脚赶紧又把目光移回姜望脸上:“我就不再送了。这条路走到头,就是明心舍,自然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住处。记得上课时间,误了可没人等你们。“

“有劳先生了。"姜望停下来行礼:“先生请留步。"

鲁相脚摆了摆手,便自去了。

他堂堂神临修士,稷下学宫常务教习今日轮值轮到了看门,也须是不能耽搁太久。

一直等到鲁相卿走远,姜望才与廉雀继续往层云深掩的明心舍走。踏着长长的石阶,他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廉雀一张丑脸笑得坦荡极了:“见你这般风光,我与有荣焉!“

稷下学宫内外,几乎是两个世界。稷下学宫里的常务教习,根本不必在乎外间的权争。所以此间教习的严厉,也是出了名的。

历来名门贵子,没少在里间吃过教训。

但对于这位武安侯,鲁相卿的态度实在是温柔。

姜望笑了笑:“这算什么风光,鲁先生只不过爱才心切。"

说话间,层云荡开,掩在青山绿水间的一栋栋屋舍,便以一种令人感官极其舒适的姿态,显现在视野中。

就像是把人拉进了山水画里,又像是画中的风景,一寸一寸具现在现实中。

所谓明心舍,明心见性,而后能安也。

“姜大人!“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手提柴刀的容国天骄林羡,从一块青石上飞跃下来,大约是刚还在练刀,身上有一股散之不去的凌厉,偏偏脸上的表情是激动而亲切的:“您果然来了!"

在这时候遇到林羡,姜望也有些开心:“林兄弟竟是在等我吗?"

“听说您今天要来,他是从早上就开始等了!”

青石之后,举起一只懒洋洋的手。

弋国天骄随呦,轻轻一撑,便用一个优美的翻身,落在了姜望面前,半跪于地,顺势行了个军礼,咧嘴笑道:“当然,末将是昨晚就睡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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