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泉村后,丁立仁撒开腿向自家院子跑去。他怕那个家已不是自己家,更怕爷爷出意外。
张大保兄弟也加快了脚步。
路上遇到熟人,“立仁回来了?莫急,你爷还活着。”
丁立仁和丁香都高兴地咧开嘴笑。
还未跑进院子,丁立仁就大喊起来,“爷爷,爹,娘,我和妹妹回来了……”
张氏打开门,吃惊道,“立仁,小弟,哥,香香。”
边说边把丁香抱下来。
再次看到两个孩子,恍然隔世,张氏的眼圈都红了。
丁香急道,“娘,我爷呢?”
张氏道,“公爹还在昏睡……”
就是人还吊着一口气,依然不知活不活得过来。
丁香的心又提起来。
丁钊和丁立春从上房迎出来,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丁立仁道,“飞飞叼了一个大红苹果去姥爷家,妹妹说要带着飞飞和苹果回来给爷送平安。”
张小保讲了一下经过。
看到果肉已经发黄的半边红苹果,丁钊几人都面露喜色,这是一个好兆头。
听说张家兄弟要赶着回去,家里也的确不方便留他们。
张氏进厨房煮糖水蛋,再把那半边苹果煮成糖水给丁壮喝。
丁香和丁立仁跑进上房,看到丁壮静静躺在炕上。他瘦脱了相,双颊凹陷,脸上皱纹交错,一直红红的鼻子也不红了,那只受伤的手被布包得严严实实。
只几天的时间,他竟是一下老了二十岁,像风烛残年的老翁。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炕上的人是那个健硕霸道精力充沛的丁红鼻子。
丁香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轻轻叫了一声,“爷。”
她伸出手在爷爷的脸上抚摸着,爷爷没有一点反应,如死了一般。
丁立春小声说道,“爷这几天几乎都在昏睡,每天醒着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有时候还会说胡话,都是在说‘香香快跑’之类的话。大夫说,爷活不活得过来,要听天由命。”
丁香抹了一把眼泪,“飞飞送平安来了,爷定能活过来。”
丁立春和丁立仁都重重地点点头。
张大保和张小保进屋看了丁壮,又退到屋堂,丁钊小声讲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那天他求到龙飞镖局钱二当家那里,钱二当家佩服丁壮是条汉子,也觉得交子铺如此逼迫人家卖孩子不地道。
说道,“我与楚老板还算相熟,我去说说情,他应该能买我几分薄面。”
交子铺在临水县横,黑白两道都有人。
龙飞镖局不止在临水县横,在整个胶东省都横,认识的人脉比他们广得多。
钱二当家不怕交子铺。
钱二当家当即让丁钊回家等消息,自己去跟楚老板周旋。
丁钊大喜,跪下给钱二当家磕了头。
第二日,孙大头再次来到丁家二房。
他说,楚老板不知道丁掌柜跟钱二当家是朋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楚老板也佩服丁掌柜是条汉子,愿意交他这个朋友,从此交子铺和丁家债务两清,各不相欠。这个院子和那头老牛暂时借给丁家渡难关,三个月后再收回。
他又拿出二两银子,说是楚老板给丁掌柜买药的钱。
丁钊恨不得把孙大头的脑袋扭下来。他咬碎一口钢牙,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接过银子,还要感谢楚大棒那个恶棍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