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爷是贝勒爷府的家生奴,先前在府邸是管家,深得贝勒爷的信任。”琳娜拿着介绍,对于一个不了解中国历史的英文人来说,着实看不懂。
什么是家生奴?
“他父母是这家的奴才,奴才生的奴才,就是家生奴,你可以理解为……奴二代。”章片裘的解释通俗易懂,透着些许鄙视。
此时,温行鹤与温默正步入会场,并没有走到台前,而是站在右侧。
“你看上那女人了。”琳娜低声说了这么句。
“没有。”章片裘并没有看向那边,淡淡的。
琳娜觉得奇怪,要知道这个男人很少会被人捕捉到他的欲望,刚刚在门口,她明明感受到了怎么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忽又变了?
“这几件要拍下。”章片裘撕下其中几页,有书法、画,还有几件烟斗。
“烟斗?虽然精美,但……不值得收藏吧。”琳娜嘀咕着,看了眼价格。
书法、字画,开拍底价3英镑。
这价格,从现代的角度来看极低,但对于当时的大英帝国的藏品来说,哪怕开拍底价只有1英镑,也没几个人会下手拍。
书法、字画,这东西对于老外来说,坑太大了,谁知道这是不是书法家写的,又怎么鉴定是不是真的?
不懂行,不敢拍。
再说了,3英镑,今儿早上,琳娜派人去农贸市场买了24只大鹅,才用了12先令。1英镑就能换20先令。
3英镑,都能买快100只大鹅了。
“这可是沈铨的作品。”章片裘眸底的光一闪而过。
沈铨,清朝中叶颇具盛名的画家,日本人爱得不得了,视为拱璧,在香港和海外市场上,颇受收藏家青睐。只是大概有名的画家、画作实在是太多,那贝勒爷并不把这张放在心上,拿出来打打牙祭。
这牙祭,章片裘喜欢。
“我想拍个珠宝。”琳娜指了指珠宝的页面,“好贵。”
一颗偌大的蓝色宝石,开拍底价200英镑。
一名家庭教师的年薪是20-40英镑,200英镑,够一名普通的有工作的英国人奋斗十年了。
而这,还只是底价。
“这个冠,底价就得500英镑,很划算啊,买了拆了卖也行。”说到这,琳娜摇了摇头,这只是底价,一会儿开拍,怕是远不止这个价格。
“里面有几顶冠,珠宝拆下来重新打造,可以送给女王。”附近一人说道。
冠,上头满满的珠翠。若完整,的确是文物。但若不懂,将所有珠宝薅下来,再一颗颗地卖出去,也不亏。
镶嵌到戒指上、项链上,便是贵族最喜欢的物件。
不管英国承不承认,欧洲皇室珠宝一大半是掳掠而来后再加工的,这里头有许多是中国文物拆分而来。
琳娜翻着厚厚的珠宝介绍页,很是疑惑,“大清国这么富饶,为什么不发展教育和科技呢?”
“他们贸易不自由,怎么可能发展科技。”坐前头一人扭过头来,说道。
“这种国家就得打过去才行。”
“对,得打,让他们贸易都开放,教育也开放,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愚昧了。”
他们聊了起来,充斥着傲慢。
对于欧洲人而言,无论是第一次鸦片战争还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为什么不让卖鸦片?
贸易不自由,打!
至于抢回来那么多东西,这事儿对不对,本身,他们的思维逻辑就不一样。
他们的逻辑是:这是战绩。
“得想想法子。”章片裘心想。
马上就要火烧圆明园了,以航船的速度,六个月后,这些藏品就会抵达欧洲。
六个月,时间很短,必须在这个时间打出名声,让那些带着藏品回来的士兵、收藏者、外套者们,若有东西想出,第一时间想到章片裘。
这,是他能否在19世纪的欧洲,吃到文物这波巨大红利,最关键的一步。
“多认识大清国的人,组织起队伍。”章片裘咬着牙根,四处找寻着同族。
拍卖会的东西,有一小部分是红颜酒馆自身的藏品,而大部分是其他卖家委托拍卖。第一次拍卖,就有这么多中国藏品,那小厮没说错:温老爷是辅国将军的心腹,北京何人不知。
那么,围绕着温行鹤,就能找到许多拥有藏品的中国人。
“不多认识几个白人收藏家吗?”琳娜指了指不远处几个,那几个经常收藏东西,也常来她那喝酒。
章片裘冷笑了下,摇了摇头。
白人,当然靠不住。
“得多认识几个贵族或当地白人收藏家。”温行鹤低声说道。
眼看着,北京顶不住了。
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一旦北京城破,估摸着就会有一批珍品被掳掠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掀起一股东方古物买卖风,这个时候,御玺就有可能被转手。
“大清国过来的人,要重点结交下吗?”琳娜问道。
温行鹤摇了摇头。
“结交他们做什么?白人掌控了这边,当然要结交白人。”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