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下这把棋么?不能干脆一点...”路明非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悄悄回头看钉子头怪人那边,但他视线投去时却恶寒地发现对方也在回头看他,而且是身子不动脖颈扭180°地回望,雪白的脖子上因为旋转而扭出的漆黑褶子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就别想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测试,钉子头是杀不死的,而且攻击他会让你成为‘祭品’。”曼蒂随手挪动了棋盘上的石子,伸手示意苏晓樯动子,两人就着这张棋盘下了起来。
“‘祭品’?什么意思?”路明非觉得这词儿不妙,他很不喜欢。
“字面上的意思,之前哪一关游戏不玩儿命了?这个尼伯龙根奉行的规则便是“以生命来交换价值”,用性命作为筹码去换取价值和意义,身处这个舞台的人都是玩家,投进游戏机里的硬币就是活生生的性命,理所当然的,一盘普通的国际象棋也是需要祭品的。”曼蒂挪动棋子说,“既然你下过中国象棋,那你应该知道棋类大部分都有计时器的吧?两个弈手在一整局棋里都有着自己的下棋时间,当你用完了属于你的时间,即使你棋面大优,只要棋局没有结束,你就会被判负。”
路明非点了点头,这个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初中的时候自不量力报名参加了市里的象棋少年组比赛,结果跟他对弈的对手每一步快棋对他来说都是一次长考,也就是那一次后他体会到了多大碗吃多少饭的至理名言,自此退出象棋界转战mobA。
“死亡棋局,就用你说的这个名字,这个游戏里也是一样存在着计时器的,你的下棋时间就是‘祭品’的死期,在棋局开始之前,会有一个倒霉蛋成为开始游戏的祭品,它通常会被限制在一个危险的境地里,比如缓慢注水的水箱,列车一次挪动一点的铁轨,墙壁渐渐塌下的密室,你每消耗一点时间,祭品就会离死亡越近一步,直到你输掉游戏或者时间耗尽,祭品完全死亡你也会被判负。”
“被判负会怎么样?”路明非忧心忡忡地问。
“不会怎么样,因为祭品替你死了,你只是下棋的人,输了就投币再来呗?你以为为什么我还能坐在这里。”台面后的曼蒂踢了踢脚下沉重的东西,路明非好奇走过去看了一下她的脚下,瞬间表情就难看起来了,因为在台面下居然藏了一具泡发掉的男人尸体,已经有初步巨人观的迹象了,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外翻,看起来让人难受无比。
“他...”
“没什么他不他的,下棋下输了,又擅自攻击关主,就被丢进了一个坚固的水箱里成为了下一个祭品。”曼蒂淡淡地说,“然后我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就去试了试,然后试试他就逝世了。”
路明非已经没有精力去吐槽曼蒂的中文已经算是学得出神入化了,艰难地把目光从尸体上拔开,“你就这么...不把人命当人命吗?”
“别瞎扯淡,我不下总有人会来下,如果我都下不过,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多少人能下过了。”曼蒂平淡地说,“我在工作丢了之后选择给自己放假的一段时间去过冰岛找退役的鲍比·费舍尔下过几盘棋,虽然我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时日无多了,但棋力还是在的,老家伙有两把刷子...于是我就把他的刷子给偷了过来。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国际象棋下过我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在这个尼伯龙根里我是最有资格去尝试的人,虽然输了,但也得到了许多,他的牺牲也不能说完全没意义吧。”
路明非能从这个女人平淡的话中听出绝对的自信乃至于自傲,那是不容置疑的骄傲,但对于她是否珍重人命这件事上,路明非依旧持怀疑态度——主要是她说话太轻佻,不可靠了,那种轻浮无所谓的感觉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你输了。”曼蒂随手挪动自己的皇后将死了苏晓樯,对此苏晓樯也是默然不语。
她全程专注在棋局上,一句话都没功夫去闲聊,就算如此全神贯注但最后依旧是惨败,曼蒂和路明非聊着天漫不经心地就把她速杀了,每一次挪动棋子压根没怎么考虑过,就像背过一张名叫苏晓樯的棋谱,苏晓樯挪什么地方,她照着棋谱下就简单拿下了。
“惨败啊。”路明非看了一眼棋盘,就算他不懂国际象棋,但从棋子的数量差距上来看也能分辨出苏晓樯是被杀了个丢盔卸甲。
“这水平也就1500多分,业余中游水准吧,去就是送菜的。”曼蒂靠在台面上拍了拍手上摸石子棋子儿留下的灰尘,“我差不多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想怎么做?把我其中一个人当祭品,然后再试一次?”路明非有些不怀好意地后退半步看向曼蒂。
“对啊,你怎么知道?”曼蒂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在路明非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的状态下伸手搭住了他的脖颈,“你是林年的哥们儿,我也是林年的哥们儿,四舍五入我们两个也是哥们儿,你们男人不是讲得为兄弟两肋插刀吗?我不要你插刀,你帮我喝点水就行了。”
“什么叫喝点水?”路明非浑身不自在,勉强地看向这个师姐范儿十足的女人。
“看见那边那个水箱了吗?”曼蒂揽着路明非走近一些钉子头怪人,指着不远处靠近立柱的一个打开着的大水箱,形制基本等同于路明非小时候在电视频道上看见过的大卫·科波菲尔水下逃生的那种密闭水箱,水箱里还放着打湿的生锈镣铐让人相当不安,“一会儿你主动走进去里面戴上镣铐,棋局就会开始,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跟你说,你想都别想!”路明非说翻脸就翻脸,挣脱开曼蒂的手退开,“你怎么不进去当祭品?”
“我进去了就没人下棋了啊,凭你们两个的技术想下过关主基本就是天方夜谭。”曼蒂叉腰看着路明非叹息,“你们不是赶时间吗?想要通过这里只能被迫跟那玩意儿下一场公平的棋局,如果你不相信你也可以试着找其他的出口或者直接跟它动手,我是不会阻止你这么做的...又或者说我反倒是乐意看见你冒冒失失地给它来一刀,然后被关进水箱里,这样还省了我的嘴皮子功夫。”
路明非皱眉看向曼蒂,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期间还看了一眼苏晓樯。
“路明非。”苏晓樯开口了,她抬头注视笑吟吟的曼蒂,“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她是我们过关的关键。”
“聪明人,我唯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相当识趣。”曼蒂看着苏晓樯眯眯笑,“中国有句古话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可以去当这个祭品。”苏晓樯在沉思片刻后颔首赞同了对方的建议,“其实我也很好奇,师姐你是不是真的想顺手在尼伯龙根里害死我。”
“害死你林年不会放过我的,师妹。”曼蒂悠然说,“我可不会做掉好感度的蠢事,毕竟我又不能SAVELoAd,掉好感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不是谁当祭品的事情,是凭什么我们出人当祭品,你去下棋过关?我们跟你很熟吗?跟你熟的人是林年好吧?”路明非决定还是说重话划分清楚界限,越接触他越觉得这个女人很麻烦,拉近距离的手段娴熟得要命,稍微一走神就得被对方卖了还要帮她数钱。
“我觉得你说得在理,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要不这样。”曼蒂手指交叉食指互相抵住指向路明非,“你负责当祭品。”她又指向苏晓樯,“你负责坐在关主的面前下棋。”她手指轻轻抵住自己的下颚,微笑,“而我负责帮你们支棋,先送你们其中一个人通关,以示合作的诚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