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赤日骤然爆发开来!
熊熊金焱摧开银海!
天与地刹那变作金与银分野的世界!
那汇向炽白十字上钉着的男人的一阵阵风、一道道光、一丛丛野草、一个个生灵、一个个死者……尽皆转回原地!
阿亮站在大秦寺院外,看到大秦寺院上方的天穹在此瞬被分作了两半——一半苍穹化为银海,银海翻腾,抟转于一道白色十字周围,一半苍穹化为金焰,熊熊大火周旋于炽日四下!
“河中之鬼……也能远望彼岸。
彼岸之上,没有你的留影。
你在岸上,也不在岸上——”
炽白十字上的男人看着那一片汪洋火海,它眼中没有任何情绪,那副由丛丛肉芽聚集弥生出的身躯侧腹处,淌下一道道银白色的血。
银色的血液落入银海之中,却未与银海相融,反而在一瞬间抽尽了汪洋银海——
一道闪发着炽白光芒的长矛拖曳着银色长河,向着熊熊金焱包裹之下的炽日、向着炽日之下的洪仁坤贯穿而来!
嗤啦!
天穹化作了一匹布,在此瞬间被长矛撕裂!
“你比我都不如,只能靠着些寄托韵致的遗物耀武扬威,又神气甚么?”洪仁坤看着那长矛穿破了熊熊火海,直抵自己近前,他神色平静,扬声道,“弟杀兄,是否有罪?!”
“有罪!”虚幻的、冰冷的声音自那戴着荆棘之环的男人身后炽白十字上响起,那副炽白十字猛然摇晃起来,一根根黑漆漆的铁刺从炽白十字上长出,贯穿了戴荆棘之环的男人周身——在炽白十字猛烈的摇晃下,一根根漆黑铁刺亦跟着不停摇晃,被这根根铁钉肢解了身躯!
炽白十字上的男人,变作一堆碎肉!
而每块碎肉之上,都浮现出它的面孔,继而又长成一个个与它一模一样的人,这一个个一模一样的‘它’,重新背负起了一具具不同色彩的十字,在天地间散播开来——
在此同时!
洪仁坤头顶炽日,继续言道:“我在你之先,成为‘父’的大祭司,父的一切权柄,均应由我首先继承!
荣耀、权柄、国度,尽归于我——”
他的每一句言语,都在诸般世界时空间留下了痕迹,在‘岸’上留下了影子,他说的竟都成了真!于是——那在天地间散播开去的一道道十字,尽皆汇拢合一,又化作一道炽白十字,向洪仁坤映照而去,而炽白十字上挂着的男人,身形在这瞬间剥脱,回向十字后的裂隙中!
隔着十字的裂隙,它眼神嘲弄地看着承接炽白十字的洪仁坤——
洪仁坤张开右手,那炽白十字便映照在他的右手掌心里,留下十字形的烙印黑痕,在这个瞬间,恐怖的诡韵倾淹而来,致使四下里的翻腾的火海尽皆沉寂,致使他脑后的大日不再转动,致使他体内流淌的血液、不断运转的五脏六腑,都缓缓‘凝滞’!
他神色如旧,在自身陷入彻底的‘凝滞’之前,猛然攥紧拳头,握住了掌心的十字烙印——
“呼……”
“咝……”
在这一切都在飞快凝滞、连时空都凝滞的死劫规律之下,却有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在洪仁坤耳畔不断响起,洪仁坤面露笑容,他的思维顺着这一缕缕呼吸声,‘游’入了四下里看不见的沟壑之中——一道道沟壑在他身周飞快弥生,他的身形被那一道道沟壑包容,而此下的整片天地却在不断将他抛离——那些流动的、冥冥中的沟壑,裹挟住他的形影,游出了天地之外,游出了时空之外,游进了某个人的梦中——
那昏蒙蒙无有天地分别的梦里。
一道模糊形影瞬间清晰,变作英拔雄壮的青年人。
青年人神色恭恭敬敬,向游渡而来的高大中年男人-洪仁坤躬身行礼:“多谢祖师。”
“多谢小道友。”洪仁坤盘坐在梦中,闻言亦是面露笑意,向青年人稽首还礼——二者相互言谢过以后,整个梦境迅速坍塌!
那悠长的呼吸声,再一次响起了。
“呼……”
“咝——”
顺着这冥冥的呼吸声,洪仁坤再次游入一道道沟壑之内,顺着那一道道沟壑,行至一处时空的罅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