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都尉看着从城墙上倒下的尸体,眼皮狂跳不止,额头青筋暴起,被愚弄的愤怒让他血压直线狂飙。缘何说是“愚弄”?公西仇弄出的声势和最后的动静完全不吻合。
数次压缩过的武气凝聚出来的箭矢,莫说射死一群人,即便是射穿孝城城墙也不是不可能!这还不是一支两支箭矢,而是数百上千箭矢齐发,威力足以毁掉半个孝城城墙!
完完全全就是乱杀!
结果呢?
如此浩大声势却只倒下数名擂鼓士兵。
其他人连皮毛都没伤到。
除了恶意愚弄,还能是什么?
只是,他也由衷有些庆幸是“愚弄”。
这戏剧性的一幕,成功让两军安静了一瞬,紧随其后便是叛军气势高涨、鼓声直冲云霄,一万两千士兵振臂高呼“少将军威武”、“战无不胜”之类的赞美之言。
孝城一方的鼓声完全被压制得近乎于无。
暂代统帅的武胆武者见状,切齿大骂,大步流星上前,夺下距离最近的战鼓鼓槌。
用尽力气,调动全部武气!。
咚咚咚咚——一声声比暴雨还密集的鼓声,又沉又重又战意高亢,顺着耳膜一下下敲打在听众心脏之上。这鼓声似有令人血脉狂涌、鲜血奔流的强大力量。
那种效果——
如同做了一场心肺复苏。
随着血液如浪潮一般拍打、奔涌至全身四肢百骸,逐渐冷寂的手脚再次回暖,士兵一个个面色涨红,更有甚者有些遭不住地流出鼻血。
待天地之气平复,公西仇从高空砰得一声落地。只是还未站稳,两道攻击齐至。
杨都尉的刀、翟乐的枪。
一左一右夹击而来。
刀光枪影,舞得泼水不透。公西仇畅快大笑数声,竟抬起双臂,以双臂武铠护臂硬生生抗下杨都尉的刀锋、翟乐的枪尖。双臂纹丝不动,神色也不见吃力。
见状,翟乐脸上肌肉狠狠一抽!
刀锋枪尖与护臂金属摩擦划开绚烂火花,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令人头皮发麻,几欲炸裂!一番力量交锋,竟是公西仇一人逼退杨都尉和翟乐的二人合击!这还是人吗!
翟乐冷着脸喃喃。
这真的是人吗?
即便真是十三等中更也不可能用武铠护臂,硬生生抗下!公西仇抬起眼皮,瞥了眼护臂上被杨都尉看出来的一道裂纹,不爽地啧了一声。旋即随手一甩,肩甲处涌出墨绿浓雾,顺着他手臂钻入护臂,小小裂纹瞬间抚平,好似从未出现。
公西仇笑着问二人:“这会儿就准备‘一鼓作气’,那之后的‘再而衰,三而竭’该如何?”
用言灵强行提振士气是有时效的。
时效一过,耗损透支的精力需要时间慢慢回复。士兵都是普通人,身躯承载、爆发出来的士气有限,不可能无限制压榨。斗将还未结束便开始使用这言灵,必败之局!
杨都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更清楚士气被完全碾压的后果。
士兵人心凝聚不齐,怯战甚至是被敌方士气逼迫得自尽,最后形如散沙,那才是必败之局!两害相权取其轻,倘若站在城墙上的是杨都尉,也愿意耗尽武气,死拼一场!
这时,杨都尉道:“你下去!”
公西仇连抗好几招,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问杨都尉一句:“我下去?”
还未死人,斗将还未分出胜负。
居然让他下去?
这老头脑子被打懵了?
杨都尉道:“翟义士,你下去!”
公西仇:“让他下去?你问过我了?”
他还想弄死翟乐呢。
不信弄不死!
“到这一步,翟义士做得够多了,感激至极,实在没必要再搭上自己的性命。祝君往后武运昌隆!吾愿与孝城共存亡——”说罢,杨都尉脸上多了几分晦暗和某种骇人决绝。
公西仇蹙了蹙眉。
竟也停下手,想看看杨都尉要做什么。
翟乐福至心灵,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张了张口,试图阻拦,但——
翟乐道:“祝君,武运昌隆。”
杨都尉挺直的脊梁似放松一般微微弯了一点弧度,浑身肌肉好似卸了力道,看着起来轻松悠闲,气势尽数收敛,乍一看就是个普通人穿着一套挺威武的铠甲,毫无危险。
但——
那只是乍一看。
杨都尉迈步上前。
他速度很慢,步伐很重,不似习武之人。
诡异的是气势却噌的一声暴涨近一倍!
第二步,再拔高!
第三步!
第四步!
第五步!
直至第七步,气势直逼公西仇,最后隐约超过一线!杨都尉不再上前,只是他的双颊泛起异样的潮红,眼眶充血,喉结不自然地滚动数下,双唇紧抿。
仿佛一张口,暴戾躁动的武气就会从口中泄露。见此情形,公西仇终于露出凝重,武胆武者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杨都尉可以杀他,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他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恩赐你——”
“堂堂正正死在这里!”
即便不死在这里,活着也是个废人。
这对一个曾经驰骋沙场的武胆武者而言,比凌迟还要痛苦,公西仇决定尊重对手。
拿出真本事!
“果然——公西仇这厮上次放水了。”
以为是放了一池子,没想到放了一条河!
沈棠觉得非常淦!
城墙上,无人注意的角落。
她与祈善三人匆匆赶到却看到这一幕,本来要杀出去,结果被共叔武摁住肩头。半步无比凝重而严肃地道:“让这场斗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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