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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千金 董无渊 3265 字 3个月前

笼的纸卷都已泛黄卷起,竹骨伞的竹柄已包浆,文章纸折一一装裱好。

这些显金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有藏在最底下的那只牛皮纸袋,显金还记得出处。

显金伸手拿起:“这是当时盲袋生意,你被我算计买的那只吧?”

显金打开,里面是空的。

乔徽目光灼灼,微微颔首:“里面的月白色纸笺给了张文博,他凑齐换了六丈宣,只给我留下了这只牛皮纸袋。”

显金再拿起纸折翻看。

是她在不知情下,批示过乔徽的文章。

三篇文章,她狗刨一样的字,居然还敢用红笔批示,紧挨着乔徽刻意收敛锋芒的瘦金楷体旁。

对比十分惨烈。

像张牙舞爪的小学生,遇到了性情张狂的博士在读。

显金乐起来:“这你也收着!”

乔徽眸光温柔,在四方的窗棂下,身量极高,眼神如拉丝的月光一圈一圈缠绕在显金的身侧。

“为何不能收着?”乔徽答:“言辞虽白话,观点却珍贵。”

也有她写的文章,经乔徽批示的。

零零总总七八篇,乔徽全都珍而重之收着。

乔徽笑:“我时常回看咱们原来写的文章,虽稚嫩却张扬。再看如今,如看青藤长出成熟的葡萄,途经道阻且长,但终究饱满甜美。”

位高权重的青年面目柔和。

从话语中不曾听出追忆过往的遗憾,更没有审视当下志得意满的骄傲,只有平和与容纳。

显金无端端地心尖颤了颤,似掩饰般拿起那只竹柄油纸伞和珊瑚笺灯笼,垂眸低问,“这又是什么?”

乔徽单手将灯笼拎起,唇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诸人皆亮光,我独往深渊——你骗宝珠买黑灯笼的债,忘记了?”

显金身形一僵。

好早好早好早以前的事情了。

五六年前了吧?

元宵灯会,她摆摊卖DIY纸灯笼,误打误撞碰到乔宝珠,卖了宝珠一只点不亮的灯笼……

乔徽又将竹柄伞拎起,眉眼含笑,“这是前年,我刚从海上回来,我们在青城山院相遇,临行前要下雨了,你递给我的那只伞。”

显金喉头微动,一股酸涩之意由衷涌上鼻腔眼角。

滚在素银匣子角落的,还有几支笔,她在茅草书屋借看过的书……

显金一动不动地抬头看着乔徽。

乔徽平静却笃定地回之以注视。

显金想笑,但扯不动嘴角。

她好像被什么击中,她的左胸膛麻麻的,手心烫得可以烤肉,整个人从脚到头都酥酥的,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让她碎掉。

她突然想起那年泾水河畔,乔徽挥出的那一拳。

“你……宝元……”显金有些语无伦次,“我……你……我们……你全都留着……”

灯笼?

她写得超烂的文章?

她借看过的书?

伞?

那么早吗?

显金紧紧攥住乔徽的袖口,脖颈好像被谁掐住,只留下一处狭窄的进口,稀薄又炙热的空气缓慢地往里进。

显金有过很多次的心动。

前世今生。

为医生小哥哥伸出修长的手;为隔间病床少年赤红的眉眼;为嶙峋料峭的背影和少年落寞倔强的眸光。

对乔徽,更甚于心动。

心动只是一瞬,而此时此刻,显金将抱住乔徽,一点一点地将他拥入怀中、印刻进身体里、长长久久地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