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县令谨记着陈长史的嘱咐,不敢有半个字隐瞒:“回郡主,这路是白云寺出银子修建的。除了修路之外,白云寺还经常开粥棚施粥,所以,百姓们提起白云寺都是满心感激。”
姜韶华哂然:“白云寺哪来的银子?都是百姓们供奉的,稍微拿出一些来做善事,倒成了大善人。”
雷县令长叹一声:“这其中的道理,臣当然知晓。可百姓们就是一门心思认定白云寺,臣也是没法子。”
这也是大实话。
百姓信佛之心狂热,他这个憋屈县令又能又什么办法。
姜韶华瞥一眼不中用的雷县令,懒得理会,转头对陈卓道:“大家都去安顿歇了,等宋统领回来再做定夺。”
陈卓拱手领命。
众人各自去县衙后宅安顿歇下。
到了傍晚,宋统领终于从白云寺回来了。
“郡主,末将今日扮做信徒,在白云寺待了大半日,也见识了这里的百姓信佛之心有多狂热。”宋渊面色有些沉凝:“白云寺里的功德箱,没到半日就被填满了。有的穷苦百姓,一脸菜色,没有银子,便捧着米粮袋子去白云寺。”
“白云寺里的主持,就是普善和尚。他每个月初一开佛会讲佛经,进贡银子多的,才能进佛堂听上一听。其余人只能挤在佛堂外。”
“白云寺占地百亩,今日满满当当都是人。不但是雉县的百姓都来了,附近几个县城的人也来了许多,还有从别的州郡赶来礼佛的。”
姜韶华在宋渊面前没有遮掩,冷哼一声:“这个白云寺,借着弘扬佛法敛财,迷惑百姓,实在可恶!”
这白云寺的危害,甚至远远超过了郦县土匪!
身为南阳郡主,姜韶华根本不能容忍!
宋渊思虑片刻,低声道:“末将知道郡主心中不快。不过,要处置白云寺,不便太过直接。免得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对郡主心生怨怼不满。”
万一激起民愤,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得不尝失了。
姜韶华呼出一口闷气:“舅舅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肆意动手!总得想个巧妙隐晦的法子才好。”
……
隔日,姜韶华率众人去巡查粮仓。
不出所料,雉县的太平粮仓有大半都是空的,存粮不足三成,且都是两年以上的陈粮。
闻主簿查过之后,脸都黑了。
素来圆滑从不开罪任何人的闻主簿,难得板起脸孔:“雷县令,春耕前王府下公文,令各县补齐太平粮仓。目前巡查过的县城,都补足了。只有雉县粮仓不足。你是怎么当差做事的?”
雷县令一张老脸已经被扔到了地上,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闻主簿,雉县百姓穷困,每年田赋都收不足,县衙里没有银子。这些陈粮,还是我这个县令自掏腰包买的。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闻主簿气得吹胡子瞪眼。
姜韶华目中闪过凉意。
百姓为何交不起田赋?因为日常要供应佛祖香火。
说来说去,都绕不过白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