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觑着她的脸色,“冯,冯敬廷。”
“果不其然。”李桑若凌厉的双眼里好似喷着火,重重扯一把帘子,没有扯下来,火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径直走到一侧,用力踢向扑跪在地的宫女。
“都和哀家作对!”
“故意和哀家作对!”
“全然不顾哀家的颜面!”
“都去死,都给我去死!”
方福才在她咬牙切齿骂人的时候,已然滑跪下来。
“太后殿下息怒!”
小宫女死死咬着嘴唇,被她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蜷缩身体,抱头哭泣,但不敢发出痛苦的声音,因为她知道那样只会激怒太后,说不定死得更快……
李桑若狂躁地踢着宫女,发泄着情绪。
屋子里鸦雀无声。
方福才都看得有些腿软。
他认识李桑若很多年了。
她容貌变化很大,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躁。
刚入宫时,其实她也是个青葱年华貌美过人的小娘子,黑亮的双眼可见单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性子渐渐变得尖刻暴戾,自从裴獗娶了冯十二娘,她更是阴阳不定,动不动就责罚宫人,一次比一次下手狠毒。
二十多岁的年纪,那眼睛竟似是历经沧桑的老妪,早失去光华……
李桑若终于踢累了,气喘吁吁地回头。
“方福才,你来告诉哀家,大将军原本是要来的,是也不是?”
方福才低低应一声,“是。将军原本是要来的。”
“在他心里,哀家最重,是也不是。”
“太后母仪天下,将军自然以太后为重。”
李桑若冷笑一声。
“哀家就这么好骗吗?”
她盯着方福才,心底如有一簇火苗在疯狂地燃烧。
“差人快马去信州,让裴獗即刻来见我。他不来,哀家便不去了,谁要和议便谁去议吧,哀家累了……”
她面色苍白,无声的流泪,如一个失恋后丢了魂儿的闺中女子,全无半分临朝太后的仪态。
方福才吓一跳,在地上咚咚叩头。
“殿下使不得啊。”
李桑若猛地转头,盯住他。
“如何使不得,哀家是太后,临朝太后,让他一个将军来接驾,还委屈他了是吗?”
方福才跪地仰头,道:“和议为重啊殿下。说到底,将军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冯敬廷那老匹夫为了他的女儿,有意刁难,将军总不好太过得罪,如果太后因此与将军生出嫌隙,岂不是正中冯家人下怀,让冯十二娘得意吗?”
李桑若微微一怔。
看着方福才的眼睛越来越冷,可是表情却柔和了许多。
方福才额头冒出冷汗,心知这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
又道:“那冯氏有意激怒殿下,殿下万不可中了她的阴谋诡计。太后是太后,将军是将军,君臣有别,等殿下到了信州,大将军敢不来迎驾吗?”
李桑若的情绪,被安抚下来。
她最喜欢方福才的地方,就是这个。
他总有办法将她的颜面从地上捡起来,再擦干净涂上脂粉,变得好看一些。
而且,方福才的话让她突然有些茅塞顿开。
从裴獗有了冯十二娘,跟她的关系便一日不如一日。
碎玉警告、抗旨不遵,全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
她对裴獗应以安抚为主,如果当真由着性子跋扈,岂不是更让他离心离德,哪里还有以后?
素黄的灯火下,李桑若脸上恢复了一点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