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是在跟裴獗置气?”
“没有啊。”冯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始终笑盈盈的,“分明就是他在跟我置气,这才过门不入嘛。”
待冯蕴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他,温行溯整颗心都麻了,沉甸甸的,一是紧张她如此胆大,二是心疼她如此搏命。
“下次不要这样。把自己赌上去,不值得。怪不得裴獗会生气,换我,也该生你的气了。”
“你才不会。”冯蕴笑了起来。
大兄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他脾气好得常让冯蕴都不免自省,是不是自己太暴躁了。
温行溯喉头微哽,好久才从那种憋闷的情绪里舒缓过来。
“你难受,是因为没有扳倒李桑若?”
冯蕴一怔,摇摇头,“我还没那么愚蠢。”
“这么说,你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扳倒李桑若,而是方福才?”
“对,又不对。”
温行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目光柔软。
冯蕴道:“我最想扳倒的是李桑若没错,但我眼下没有扳倒她的能力,只能砍一砍她的爪牙。只要裴獗还是晋廷的臣子,她就还是临朝称制的太后殿下,只要裴獗不想她倒下,我就扳不倒她。”
今晚的事情很明朗。
李桑若祭出方福才,裴獗放过她。
双方各退一步,息事宁人。
这就证明裴獗不想把事情做绝。
其实,裴獗比谁都清楚,那个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苟且从而丢人现眼的幕后主使,不是方福才,而是李桑若。
他知道她也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她知道,她不问他不说,二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捅破。
冯蕴忽地便一笑,眼睛莫名的酸。
“大兄渴吗?喝点。”
温行溯喉头微动,“不喝,你也不要喝了。”
冯蕴替温行溯倒满,将酒杯塞在他的手心里。
“喝。酒解千愁。”
柔软的小手将触感放大。
有一股热气好似在脊背爬行,带着一丝痒,让他变得敏感,对着冯蕴的眼睛,心跟着她的呼吸而跳动。
两個人太近了,近得他开始痛恨自己,在那样纯粹的目光里,竟会生出那些低级的渴望。
“腰腰,这不合规矩。”
“你我兄妹如今流落异乡,我们便是彼此唯一的亲人。要是大兄都避着我,凡事跟我讲规矩,我该有多孤独,多难过?”
语调柔软,呼吸是酒香。
温行溯:“腰腰……”
他喉头有些哽咽。
冯蕴目光灼灼,脸上有笑,更多的是化不开的惆怅。
人在脆弱的时候,情绪汹涌,眼里的情感也展露无遗。
今夜她明明赢得那么漂亮,整个人却脆弱得不堪一击,许是药物,许是酒,她的脑袋疼痛得好像快要被撕裂。
“大兄,容我放肆一回可好?这些酒伤不了我的身子,不喝却会伤我的心。”
温行溯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被烫化,瞳孔急剧收缩,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冯蕴看他这般,更是难受。
他本是南齐的宁远将军。
意气风发,一代儒将,上辈子跟裴獗一南一北,各称战神,谁人不说温将军才华横溢,战功彪炳,足写春秋。
可如今窝在信州城,不尴不尬的身份……
全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