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属下先下去收拾东西?”
之前说要收拾些衣物去春酲馆的,他记着呢。
裴獗道:“不用。”
他垂下眼睫,坐在案前抽书。
纪佑在旁观察。
那书是写蜀中历史的。
“手握精锐之师二十余万,入成都,平蜀军,威震西土……遂谋生反意,发动兵变,于乱军之中被俘……。”
将军迟迟不翻页,似乎心不在焉。
纪佑看得不由着急。
“将军,属下还是去收拾收拾吧,夫人今夜受了气,去哄哄也是好的……”
裴獗抬头看他,不作声。
纪佑无辜地缩一下脖子,收拾起表情。
“喏。”
他后退着慢慢往外走。
裴獗开口,“你去看看。”
纪佑犹疑不已,“看,看什么?”
裴獗注视他半晌:“夫人可有不适。”
纪佑笑嘻嘻应声,颇有一种押中宝的愉快,他就知道将军很关心夫人的,表面上不声不响,心里惦念着呢。
在这点上,武将就是不如那些惯会玩弄风月的士子,嘴巴抹了油似的,把小娘子哄得一个赛一个的开心。
而他们将军,锯嘴葫芦,明明关心夫人,却冷着脸一声不吭。
他不说,夫人怎么会懂?女子又最是好猜疑,就这会子,想着将军绝情离去,指不定夫人有多委屈呢。
纪佑有时候都恨不得替将军开口……
然而,去春酲院走一圈回来,他也变锯嘴葫芦了。
垂头丧气的,左仲问他也只是叹气。
“不知该如何向将军禀报……”
说假话吧,他没这习惯,也没有那个胆。
说真话吧,怕将军伤心。
纪佑磨蹭好久,直到裴獗唤他进去。
这才吭哧吭哧地道:“回将军,夫人无恙。”
裴獗看着他苦瓜似的脸,“说实话。”
纪佑眼皮子耷拉着,眼风偷偷瞟着裴獗,“不仅无恙,还很是愉悦。”
没有委屈没有掉泪,快活得不得了。
纪佑不想打击将军,可不刺激他一下,将军可能真不知道该怎么哄夫人……
于是这小子存了点添油加醋的心思,“夫人跟温将军近坐小酌,边饮边聊……”
他抬起两个指尖,对对碰,又对对碰,说得模棱两可。
“属下看着很是惬意呢。”
裴獗没什么表情。
纪佑试探道:“将军不去看看吗?夜深了呢,孤男寡女的……”
“那是她兄长。”裴獗面不改色,低头继续看书,极力维持着某种平静。
纪佑觉得白费了心机,暗自叹气退下。
突觉寒芒在背,是裴獗慑人的目光。
“你说,她在喝酒?”
是他说得不清楚,还是将军反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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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行溯刚把冯蕴哄睡,从屋子里退出来,带着几分酒气要回屋,便撞见裴獗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氅子翻飞,可见薄怒。
他面冷。
生气的时候,寒气弥漫,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