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笑了一下,坐上肩辇。
如今的村东头已经不在过去的位置,至少往外延伸了三里地,这个村口所在,以前全是庄稼田地,现在往四处望去,全是房舍商铺……
花溪村发展得太快了。
所以,村口离长门的距离就远了。冯蕴懒,便坐了肩辇过来。
肩辇悠悠晃晃地从围观的人群里经过,人群自动让到两侧,接着便有一部分人跟随过去……
他们都想看看,冯十二娘要如何处罚她的继母。
还有传说中的花溪村规,也让外乡人好奇。
花溪村与别的村子最大的不同,在于村里人,是从五湖四海而来,不像邻近的几个村子,村里人大概就一个姓,最多不出三个姓,全是亲戚聚居……
因此花溪村没有宗祠,也没有族群长辈,在这个迅速发展扩张的时期,靠的就是冯蕴立下的“二十条村规”,约束村人,保证了村子的正常秩序。
三棵大槐树下,阿楼早已准备好了香烛祭桌,两侧则是排列整齐的持刀侍卫,一个个威风凛凛,面无表情。
陈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冯十二娘会如此胆大,全然不顾伦常,以女儿的身份对继母无礼……
她被几个梅令部曲从村东头押着走来的时候,冯蕴已然四平八稳地坐在了大槐树下。
风口上,凉风阵阵,寒意陡增。
环儿特地端来火炉,替她取暖,小满又贴心地备了个手炉,塞在她袖子里,几个姬妾也是忙前忙后,管薇亲自抱来一件氅子,披在她的肩膀上,侍候得很是小意……
那些来看热闹的外乡人,起初以为这是小妾对主母的巴结,后来听村子里的人说了原委,才知道她们不是雍怀王的小妾。
然后错愕惊讶,目瞪口呆。
冯十二娘成天让这么多美姬侍候,真是艳福不浅啊,这天下男子,有几个像她这般得意的?
冯蕴眼看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黑眸里渐渐浮出一丝笑意,平静地看着愤怒得满脸通红的陈夫人。
“阿楼,将村规念一遍。”
阿楼应诺,从冯蕴背后走出来,朗声背诵。
陈夫人急眼了,挣扎着甩了甩肩膀,没办法逃开梅令部曲的钳制不说,还把绾好的发髻甩开了。
长发披散下来,配上她声嘶力竭的吼声,看上去如同颠婆。
“天理伦常,不可违背。冯十二娘,你是要逆天而行吗?我是你母亲,天下哪有女儿处罚母亲的道理?”
四周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时人讲究五伦八德,百善孝为先。
不以恶名,加诸父母。
父母烦事,子女代劳。
衣食供奉,温声细语。
双亲怒责,不可埋怨。
换而言之,父母就是子女的天,是子女越不过去的高山……
虽然陈夫人是冯蕴的继母,但这世情,继父母与继子女最是稀松平常,没有区分……
冯蕴做的事,简直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莫说是一个里正,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如此。
所以,陈夫人的话,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
有好些人,怕冯蕴这么做会坏了名声,好言相劝,让她宽容继母……
“就算陈夫人有什么不对,可她到底是你的母亲,不可违背人之大伦啊。”
“里正娘子万万要三思。”
冯蕴含笑沉默,等大家都说完了,这才扫向陈夫人那一双“你拿我就没办法”的眼睛,淡淡道:
“且不说我与冯家早断了父女关系,就算我仍然认她是继母,也是要大义灭亲的……”
好一个大义灭亲。
陈夫人气恨得咬紧牙关。
“你就是诚心报复……”
冯蕴微笑,“你说说你都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