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是奉旨单独办案,不用向徐绩请示。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廷尉府办案一定会向叶无坷请示,叶无坷的身份特殊,不仅仅是钦差,是西南镇抚使,还是廷尉府千办,领副都廷尉俸禄。
难道叶无坷和徐绩之间有矛盾?
每个人心里都在急速的盘算着。
可这事看起来又显得过于巧合,就算叶无坷和徐绩之间有矛盾,两人也不可能当着一群外人把矛盾展现出来,好像特意似的。
叶无坷人不在益州,廷尉府的人没得他的首肯就去抄家抓人还是在徐绩邀请的这天......
如果这都是假象,徐绩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告诉他们,廷尉府要抓谁我控制部了?
“诸位不必紧张。”
徐绩像是调整了一下心态,脸上再次出现了和善笑意。
“廷尉府虽有专权办案,可大宁立国二十多年来廷尉府也都坚守本分从未有过冤假错处,大宁的百姓只要也都本法手法,人人都不必害怕廷尉府。”
这几句话说的,也不知道是想安抚一下在座的各位,还是安抚一下徐相自己的心境。
徐绩微笑道:“国法弥坚,人心向善。”
众人纷纷附和。
他像是在为自己完全不知道廷尉府查案而在遮羞,又像是在用精湛的演技把在场的人都想拉进目前还看不到的深渊里。
每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等着徐绩原形毕露。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多久。
徐绩闲聊了几句之后,就好像也有些不耐烦似的把话题引导了正轨。
“我总是会听到有人说,大宁继承中原大统......继承二字,我一直都觉得不太妥当。”
“自古以来,大宁立国之相亦属罕见,陛下一扫沉疴,涤荡不平,毙除邪陋,旧楚顽疾不复存矣。”
“我在朝廷二十几年,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自立国之后,每年国库收项的六成都用于民生。”
“你们可能都不知道,这次南征,国库连支撑十万大军南下的拨款都凑不出,陛下本就节俭,还是从宫里用度之中挪出半数以做军资。”
“满朝文武拿出自己的俸禄,京城富户亦纷纷解囊相助,可即便如此,南征白蒲的战事还没开打,银子花费近乎见底。”
“从各地运往蜀西南的粮草,折算下来平均就有四成损耗,这些粮草物资,送抵蜀西南后又有半数用于赈灾济民。”
徐绩抬起手揉了揉眉角:“高真将军十万大军南下,粮草难以为继......我身为宰相,竟不能为大宁战兵维系后勤补给,惭愧至极。”
“诸位都久居蜀中,我说的话你们也都清楚并非作伪。”
他还在揉着眉角。
“叶镇抚使还在给我出难题......诸位想必也都有所耳闻?”
在座的,点头也不是,不点头还不是。
说一点儿都没听闻,那就太假了。
谁也没有想到,大楚时候打了九年的小锦川叶无坷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给搞定了。
叶无坷在蜀西南发话,小锦川八百里,所有种植黑膏的一律销毁,改种甘蔗。
这销毁黑膏的损失朝廷当然不会弥补,但朝廷会为小锦川的百姓们提供一批粮种,还要提供至少一年的粮食。
甘蔗,不是说种马上就能种的,推行下去,再看时节,这期间小锦川百姓的生活所需朝廷都要管。
徐绩道:“粗粗估算,叶千办这一项举措,所需物资款项就相当于再打一次白蒲,甚至还不够。”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今日受邀前来的人还有谁不明白的?
所以他们也都松了口气。
原来刚才一路过来两侧的禁军士兵,廷尉府偏偏在今日抓人抄家,都是先压一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