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万一有人给你偷梁换柱呢?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圣旨放在宫外,无人得知……”
皇帝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如此,多谢先生一番美意。”
“小黑,起床了。”李修元吼了一声,将小黑从梦中惊醒,大叫道:“哥哥可以回家了吗?”
皇帝一见小黑不过八岁的光景,忍不住皱眉问道:“其弟尚幼,能经此风浪吗?”
李修元淡淡一笑道:“放心,且让你的人把这里的大尚喊来,如此这般……”
于是,未过多时,小黑便成了一个光头身着僧衣芒鞋的小和尚。
李修元给小黑一张纸符,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一番。
小黑一听禁不住嘿嘿笑了起来,这么好玩的事情,他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下可以去皇宫里大闹一通了。
李修元看着皇帝说道:“一切有我弟弟陪你回宫……圣旨在我手里,天下乱不起来。”
在李修元看来,他这一番操作也只是保证这事件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
如此一来,便是这方世界的天道和老道士,也不能责怪自己。
只是,他刚刚在四十七号许下的那番誓言,而化作了东流之水。
皇帝陛下喝下李修元给他的灵酒,带着小黑出了佛殿,往皇城急匆匆而去。
只留下李修元跌坐佛前,看着地藏苦笑道:“我说菩萨,我这算不算是身入地狱?我说地狱有时候,不一定在深渊之下吧?”
佛台上的菩萨无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将要入世的李修元。
只有神海中老道士那不悲不喜的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我说徒儿,你在大秦许下的那番誓言,看来又给狗吃了。”
李修元一愣,看着佛台上的菩萨说:“按说弟子这道心应该是越修越若磐石,为何不知不觉中却变得柔软了几许?”
这一回连老道士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只有深渊之中的地藏在轻声呢喃:“唯有你心地柔软才能心生悲悯,而慈悲之意才是你悟道的初心,也唯有慈悲才能面对火海刀山啊!”
只是,眼前的李修元依旧没有听到地藏的这番话。
他甚至连西林寺的住持大师都没有去见,但趁着春光正好,一路往山下而去。
六百年过去了,不知道当年的四十七号尚在否?
毕竟那院子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当年他并没有想着去换掉每一块石墙。
在李修元看来,四十七号才是他用来遮挡千年风雨之地。
……
梦里风雨知多少?看尽几世繁华,埋葬百年的杏花。
四十七号现在每天只开两个时辰,从午时过半到申时过半,多一刻都不会。
柜台里坐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中年妇人,皇城的人不知道她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只知道她卖的酒始终品质如一。
一年有几个月的时间不卖酒,那肯定是掌柜外出去云游了。
好好皇城喜欢喝酒的商贩早已经习惯了掌柜的性情,只要门开着,必有酒卖。
倘若关着门,便是你把铺子拍得山响,也无人理会你。
又是一年杏花季,只是这一年的春天妇人没有酿酒,因为她有些累了,倒不是没的酿酒的力气,而是心里太累。
亲手送走一个个的亲人,让她感到一回回的无语。
心道当年若是不喝下哥哥倒的那碗酒,是不是可以跟着夫君一起早早去入了轮回?
眼下倒好,让她独自一人望穿春花秋月,也没能等来那消失在时间长河里的哥哥,还有那不听话的弟弟。
夫子已乘白鹤去,书院的主人也不知道换了几许。
夫子在半山的木屋半就倒塌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书院里的行生也没有想去半山修行。
于是那地方便荒废了。
守着一壶灵茶,嗅着风中飘来的淡淡花香。
妇人禁不住轻声呢喃道:“哥哥你若今年再不回来,我可要去大漠深处的天山看上一眼了。”
自从小虎离开之后,妇人一直没有跟他联系,因为她不知道哥哥哪一刻就会突然出现在四十七号的门前。
她们哥哥回来见不到自己,所以不敢身往大漠深处的天山而去。
只是每年的夏日,在皇城周围转转,最远也只是转到当年的下邺,再远,就不敢去了。
怕错过跟哥哥的重逢。
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活着,哥哥肯定会回来。
午后的一缕阳光温柔地照在闲来酒肆的柜台处,照得妇人跟天上的神女一般,有淡淡的金光在她身上浮现。
少顷,一个人影从街边走来,站在闲来的店外,遮住了本该照耀在妇人身上的一抹春阳。
妇人眉头轻皱,心道就算你来买酒,也不要遮住我的一抹暖阳。
于是抬起了头来,正想抱怨之下,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轻声嚷嚷道:“呜呜,你把我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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