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给他戴上痴情戒,摄取他的血。然而最终这,成了绑住她的绳索。
而谢尘寰呢,从始至终,都在顺势而为。也许他一直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走,冷静地判断形势,做出决策,想要一步步教她、渡她。
这样的人……不可谓不可怕。
“我不是你的责任。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的命运了。”
谢尘寰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乔栀盯着他的眼睛,发现里面一眼望不见底,她心中隐隐发寒,避开了视线。
怪她一开始对他毫不设防,竟让他获知了她所有生平,所以,他无比地了解她,才能无形地掌控她。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谢尘寰。不论是作为凡人的他、还是作为神明的他。
而且,最麻烦的,要属这个痴情戒。
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月吟忧跟谢尘寰的合谋,当初月神那番话,是否也是为今时今日在做铺垫。
他们神官,不都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么?
这玩意儿,已经成了一种变相的监视和追踪器,以至于,让她死死地被攥在谢尘寰的掌心。
痴情戒,得尽快解开才行。
龙的眼睛……
忘情诀突破后,她能感应到一股深厚的灵气盘旋在皇宫的上方,也只有天地至宝,才能有这样的灵气。
突然感到一股视线落在脸上,乔栀侧眸,对上他冷清的目光。
她清清嗓子,“崔家的事,殿下打算怎么处理。”
谢尘寰毫不犹豫,“满门收监待斩。”
他缓缓道,“你除魔有功,陛下特旨,令你同我在忘尘观修行。”
乔栀笑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将我从崔家摘了出来。”
谢尘寰不语。
“我哥哥呢。”
“他是宋长珩和敌国祭司的血脉,自当凌迟于众。”
乔栀猛地抬头,盯着谢尘寰平静的面孔,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他……他真的是那位失踪的魔尊?!”就像是青百叠和谢弋楼那般,他也在这座秘境之中?
月神说过,造化镜死,便是灰飞烟灭。
魔尊一向是诸天仙神的大敌,若是能顺手把困于神器的魔尊给除去,乃是大功德一件。
崔家……
“崔无厄和崔怜,不能死。”
“你难道,真把自己当成了崔栀不成?”
谢尘寰看着她,他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膝头缓缓抚过,雪白的道袍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他也并非你的兄长。”
“崔无厄生性狠毒,性喜滥杀,我如此做,乃是顺应天道。”
想到只有他情绪波动,造化镜才能开启,乔栀故意看着他的眼睛道:
“我要救他。”
谢尘寰盯着她看了许久,薄唇微勾,似乎有淡淡的嘲讽之意。乔栀攥紧拳头,发现四周景象没有丝毫改变,造化镜没有任何的动摇。
乔栀皱眉,竟然连这也无法激怒他,是笃定她救不出崔无厄吗?
思索片刻,她身形微动,谢尘寰只觉身旁香气吹拂,他垂眸,一支簪子,竟抵在了他的颈动脉旁,是那支能够催动妖邪的骨簪。
他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眉心微微蹙起。
她声音很轻,“净世,既然你也在神器中,那么,此间的规则对你来说也是适用的,你死在这里,便也是灰飞烟灭。”
少年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他瞥向她,声线平静:“你想逼我,放过崔无厄?”
乔栀摇头。
“你怎么会在乎你自己的性命呢?”她笑起来甜甜的,“但是,总会有人在乎的。”
……
金銮殿上。
“你好大的胆子。”
那穿着龙袍,威严厉喝的男人,果然跟她在影像中见过的一模一样,他便是谢尘寰千年前的父亲,上虞的皇帝。父子相见,本以为会在谢尘寰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情绪,但除了脸色隐隐发白以外,对方再无任何特别的情绪外露。
乔栀掷地有声道:“民女希望,陛下能够下一道圣旨。”
“放过我兄长,和崔家老小的性命。”
“如果,不希望您的爱子血溅当场的话,就请下旨吧。”
谢尘寰的脖颈微微扬起,簪尖没入他皮肉一寸,鲜血渗出,他眯起眼,感到一丝淡淡荒谬,活到如今,他对疼痛的感知极为迟钝,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这样伤到他了,凡人的身体果然敏/感了许多,这点疼痛竟然让他的身体微微战栗。
乔栀亦是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但她手腕却并未放松一寸,身体愈发贴近他,姿态过于亲密,眼睛却看着那发号施令的男人。
除了圣旨,她还要了一样东西,上虞皇族至宝,苍龙眼珠。
服之可延年益寿,起死回生,无论受再重的伤,都能即刻痊愈。
众人看着她将那宝贝二话不说,喂进少年嘴里。
瞠目结舌,都搞不懂这位崔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她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她竟然将至宝,给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服用。
说她心系殿下,那伤又是她弄出来的……
挟持着谢尘寰,一步步退出殿外,乔栀猛地松开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那灼目、炽烈的天光。
“乔栀。”
身后少年开口,唤住了她。
他声线不复温和,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若你一意孤行,你我此后再见,便是敌人。”
听闻此言,她的背影微微一顿,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论是道,还是造化,她都会自己求来,无需他人襄助。
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中,谢尘寰视线越过众人,落在少女的背影
之上,看着她走出宫门,始终毫不回头。()
突然间,灯烛摇晃不休,宫墙寸寸坍塌,灰尘扬起,天塌地陷,无论是声音还是颜色都渐渐地淡去,宫婢、太监的身影慢慢变得淡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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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那名白衣少年岿然不动。他像是一尊雕塑,站在一场永无止境的风雪之中。
……
崔无厄神态懒散地倚在一棵树旁,那只毛绒绒的黑狗围着他的脚边打转。
乔栀看着他,皱着眉头,他们现在已经从造化镜出来了,和越山君、青城君,以及面前的这个看上去脑子有点问题的魔尊,齐聚在女君祠外。
崔无厄失踪已久,谁知道竟然能在造化镜中找到他的踪迹。
他是上古天魔,无生无灭,除了自愿,谁都无法约束他,定是主动被吸进那造化镜中的。
想到他在那里,被一些凡人用鞭子抽的鲜血淋漓,甚至吃了一顿牢饭……出来后摇身一变,仍是一枚干净清爽的少年郎,好似对那段经历不以为意。
这是什么独特的爱好?
后来还是青百叠跟她科普,崔无厄这位魔尊最喜欢做的,就是主动去找死。
她跟随魔尊时日已久,知道对方一些怪癖,这位天魔活了数万年,早已厌倦了不死不灭的日子,经常身投轮回,去体验凡人的生死。
一千年前,万鬼深渊那些鬼,就是他的杰作,当初他是反贼,一路打到三顾城外,那个守城的将士死了之后,他便下令将整座城给屠了。数万人化为厉鬼在人间游荡,最终被封印在了深渊之中,也就是让乔栀印象颇深的万鬼深渊。
在那里,她被偃师玉以心魔寄居,阴魂不散地跟了好一段时间,不停蛊惑她入魔,甚至不惜自毁,也要将她杀死,抹除她作为一个凡人的存在,借以唤醒女君元媞。
乔栀看向那个腮帮子鼓鼓,不知在咀嚼什么食物的黑衣少年。
她沉着脸,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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